其實接手魚氏的這幾年來，魚清明的眼神已經練就得相當精準了。作為一個企業的領導者，在看人這一方麵，一定要有著相對毒辣的眼光。這樣，在人才的投資和培養上，才不至於有得不償失的大片虧損。
而一個人的個性，最直觀地能從一個人的眼睛裏看出來。
秦壽的眼睛很黑，很亮，並且不是不是加了美瞳啊什麼的特技。因為從他的打扮上來看，這個長得還算俊秀的人……其實不太精於打理自己。
魚清明抿起嘴角，然後溫潤的眼光裏也帶上了幾分舒心的笑意，聲音放得很輕鬆：“根據舍妹的描述，你們的關係其實相當要好，既然看見了，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那麼秦設計師，能否告訴我，你對魚小滿這個女人的了解，已經到了哪一步？”
平穩的語氣，掌控自如的分寸，魚清明在秦壽的心裏的定位也已經拉到了一個不低的層次。
秦壽於是更加了然，似乎有這樣一個哥哥，妹妹再怎麼驚才絕豔，都說得過去的感覺。
“我不清楚。”秦壽直截了當地搖搖頭，也懶得在這件事情上多繞彎子，說些試探性的話語。
“魚小滿對我說了很多，但是照目前來看，我並不能區分她那些話裏，那些是真，哪些又是假的。”
“魚小滿講謊話的時候，喜歡吧啦吧啦口若懸河一口氣講個沒完。”魚清明直接微笑著給了他一個判定標準。“現在秦設計可以再再回想下。”
“……”
於是秦壽喝了一大口咖啡，仔細用力地回想了一遍，然後漠然抬起頭，他發現——
“魚小滿跟我講話的時候，從來都是吧啦吧啦，口若懸河一大堆。”
“……”這回換魚清明啞口無言，臉有些糾扭的綠。難道魚小滿這丫頭，和秦壽講的就沒一句真話？
“不過也可能是設計師之間講話的通病了。”秦壽又擺了擺手，表示理解。
“設計師從來都是時間金貴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精準的語言來描述自己的設計有時候連標點符號都恨不得刪掉。”
魚清明無言，心道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把標點符號刪掉了。
“我不了解的是魚小滿當年離開簡律辰的這一段。”秦壽直接了當地開口，“男友劈腿，看起來並不是個很嚴重的事情，可是魚小滿走得分外徹底。”
“不嚴重嗎。”魚清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重複了一遍秦壽的話，然後明淨的眸子又含著笑意望向秦壽：
“可對魚小滿來說，就像天塌下來了一樣呢。”
秦壽望著魚清明，不明白他這麼說的原因和用意。哪有人……看到男友劈腿，就傷心欲絕得遠走他鄉杳無音信的這麼徹底的啊，何況他們還不是上床……
“可以理解為我妹妹有些任性，當然，你也可以直接理解為她年紀小，不懂事。”魚清明說這話的時候，說得好像自己比魚小滿大上好多的樣子，說起來還會歎氣的那種。
他又加了一塊方糖丟進咖啡裏，拿著勺子慢慢攪拌。
“秦設計師應該看到，魚小滿的履曆上，她的年紀二十五不滿。對於一個在常春藤讀完大學，又去專業院校專修讀研的年輕設計師，她畢業的年紀，明顯偏小了不少。”
“她是個很聰明的姑娘，這個我知道。”
秦壽點點頭，他和簡律辰都比魚小滿年紀大，可魚小滿當年還和他們是同級。
“用聰明來形容可能還有點不夠準確。”魚清明繼續笑，“真實狀況是，魚小滿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就已經接觸完初中的教材了。像我們這種家庭的孩子，小時候的教育，並不完全跟著學校的步奏走的。”
秦壽愣了愣。
“我們家的家風一直比較嚴謹，要說魚小滿聰明，那是被逼出來的，因為小學的時候，我也同樣熟悉完了初中教材。”
魚清明看著秦壽愣愣又有些不解的目光，繼續一寸一寸深入地往下講：“所以，魚小滿的思維比較早熟，但是性子卻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性子。容易對一個事情認真，又容易被一些事情動搖。”
秦壽動了動嘴，突然有點想說出魚清明那沒有說出口的話：所以魚小滿看起來既時而瘋癲，又偶爾冷靜，既神經大條，又藝術敏感？
原來不是她人格展現獨特，而隻是她從小……單純簡單地在那種成長模式下，被發展獨特了？
“她是跳級升的高中。當時學校其實已經沒有跳級的政策了，可她堅持要跳。因為她那思考著等比數列，化學鍵能量轉換的腦袋，實在無法和一群在三角形邊邊邊，角邊角的相似證明裏掙紮的同學，心平氣和地同一層次交流心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