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樣澆,那盆是少爺最喜歡的百合花了。要是回來看不到,會難過的。”那小婢的神情有些悲傷。“清主子,您就別想了,相爺從出征到現在已經有一年多了,都說不在了,您就別再等下去了。”“該死的奴才,說這樣不吉利的話,還不掌嘴。”清兒的神情變得冷厲,暗紅色的妖冶的眼睛裏淚光點點。“婢子也是為清主子好呀,您這樣子讓人心痛,瘦得都不成樣了。”“不要再說了!”
突然清兒的聲音變得尖利,“好你!弄濕了我的畫,看不打斷你的腿。”我湊過去看,隻見案上放著一張人物畫,那畫中人豐神玉顏,俊俏飄逸,不是別人,正是我之前的畫像。隻見那描繪細膩的青絲被灑壺的水滴在上麵,蘊開了,變成一片漆黑。
“清主子,窗外有個瘋叫花子”那小婢突然尖聲叫起來,我才發現自己頭都快湊到窗裏了,忙掩麵狼狽地逃開了。
這樣一直在淩晨的街上拖著已經疲倦的身體不停地走下去,不知道去哪裏,我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沒法見清兒,我寧願自己在他的心中仍然是那副豐神玉樹的樣子,而我現在隻是一個肮髒的叫花子,不要他看到現在的我。
就這樣茫然地走下去,實在不知道要去向哪邊,隻是一直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下去,天下之大竟然沒有我容身的地方。一直不停地走下去,拚命地掙紮著不讓自己倒下去。也許我什麼都沒有,我剩下的隻有自己,我還有自己,但我已經不知道這樣行屍走肉地活下去究竟還有什麼意義,就是沒有意義也要活下去,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地無奈,很多人活著並不是他喜歡,他隻是沒有選擇,路必須走下去,而我們也不得不活下去。
不知不覺走到一處清雅的宅子,那宅子不大,也不算奢侈華麗,但處處精心的雕琢與細節的粉飾足見主人是如何心思謹密,風雅不俗。陣陣的香氣從院子裏飄出來,突然雕花的朱漆大門吱啞一聲打開了,從門廳裏透出淡黃色溫暖的燈光,一個身著鵝黃紗衣,頭梳雙髻的婢女探出頭來,向門外張望,看見我,皺了下眉頭。
“主人,門口有一個肮髒的叫花子,要不要趕他走?”“帶他來我這邊看看。”一個柔美的男聲響起,我有一種被什麼東西一下子從頭上電到的感覺,渾身發抖,這個聲音是那樣熟悉。原以為會如何地恨他,已經想到了一百種報複他的法子,可真正見到他的時候我卻猶豫了。我還是想他,很想。
被那小婢拖著到他的身邊,又一次聞到那熟悉的香味,還是有些暈眩的感覺。我垂下頭,心頭如擂鼓,故意把贓亂的長發垂在臉前,遮住本來就已經汙濁地看不清楚的臉。“也是個可憐人”聽見那熟悉地窩心的低柔的聲音長長一歎,也是?那他說的也又是誰?“從哪裏來呢?”曹穎春接著問我。“幽州。”我想了想故意壓低聲音答道。
“這樣吧,就留在我府上好了,我們這裏正好缺一個花匠,你來做吧。”“我”我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什麼樣的人會讓我這樣的人在府裏做事,我最討厭別人憐憫我,尤其是眼前的這個人,本想陳詞拒絕,但一聽覺得他應該沒有看出我是誰,不如在他身邊留下,隱姓埋名,做一個低賤的奴才。他以前那樣對我,始終讓我耿耿於懷。
“主人要讓這人做花匠?”那丫鬟鄙視的聲音尖利地傳來。原來我這種人如此肮髒,連做人家奴才都不配。“好了,小顰,帶他下去吧,給他安排個住處,我已經覺定了。”“是的,主人”那個叫小顰的丫鬟低聲地答道,仿佛心不甘,情不願,像我這樣的人,誰不會躲得遠遠的。
“花本生長於泥土,又有什麼是肮髒,什麼是高潔。”我正要走遠時聽見穎春喃喃地念著,心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