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段(1 / 3)

沒有電視的話,有時候練完琴都不知道要做什麼。』

『那你都看什麼?』小安問。

『不一定啊。』阿耀即席回答。『有什麼就看什麼,反正也看不了多久就要上床了,我算是早睡的。』

『這傢夥幸福得很,專心練琴,專心看電視,開心地睡覺。很容易打發的。』

我看著電視插嘴說。

『啊妳還不是一直看?』阿耀不服氣地。

『其實這棒球我一點也看不懂。』我搖搖頭。『又不是指這個。我啊,跟旁邊這位先生有代溝。』故意說得哀怨。

小安聽得笑了出來。

『聽說兩位正在交往吧?』

『什麼交往?我們隻是有緋聞而已噢。』我笑著回答。

阿耀把眉毛揚了揚。『她的任務也不過是陪我吃飯而已。』

兩個女孩一聽都樂了。小安一邊搖頭一邊笑。『不用再開暗盤啦,我跟文文這就打包回去,想說多少話都讓你們說。』

我用湯匙撇開浮在湯麵上的香菜,心想,他要是懂暗盤就好囉。

一旁阿耀還在說:『她是一團亂,又嫌我頭腦簡單。』

阿耀從國小三年級就是我的同學,十六歲起我們開始被稱為『班對』,今年邁入堂堂第六年。我不知道這算什麼。我們父母彼此熟識,阿耀是我媽口中所謂的『上進青年』。積極、勤快,永遠不把事情複雜化,能準備的他都會準備好,緊接而來的每一秒都清晰明確。他的生活跟他彈出來的音樂一樣,乾淨整齊。是到了如果他有十條褲子,十條褲子裡都會有清潔的眼鏡布和手帕的那種程度。雖然稱不上帥,眼睛有點小,但用斯文或相貌端正來形容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我們比普通異姓朋友之間還要親密,對於他,我比知道我哥還多;像影集『X檔案』裡穆德和史卡莉那樣,登對(看起來)、彼此關心、合作無間(雖然差異性極大)、處在某種衝突裡卻又能相安無事,少了其中一人那集就不夠好看。但,就這樣。

嘿,青梅竹馬。

我正要把話頂回去。卻見文文猛地嗆了一下,抓起身前的大綠茶狂吸。

小安馬上刷刷刷地抽了好幾張紙巾塞給她一麵笑:『好了啦!停一下停一下!辣啦!』

於是桌上的話題換成了校園鬼故事,音樂二館半夜幾點後有怪聲音雲雲。阿耀一本正經的表情和誇張的傳說逗得小安咯咯笑。文文卻是太安靜了,我忍不住輕輕踢了一下她的鞋子。

『?』

『很辣嗎?』

『嗯。』

『妳的幾乎沒什麼碰嘛。』我瞧著她的湯碗說。

『嗯。』

『腸胃受不了啊?』

『嗯……』她吸了吸鼻子。『這味道也太誇張。』

『回去衣服要洗洗。這味道會沾妳一整天。』

『喔。』

又停了一下。

『欸,怎麼都不講話?』我說。

『聽你們說啊。』

『有趣嗎?』

『啊?』

『我說這樣有趣嗎?』

『不錯啊。』

喜歡看別人聊天啊,我想。文文專注地看著阿耀和小安說話的神情,像是在攝影那樣盯著看,什麼東西這麼好看?就這樣,我也好奇地看著文文好一會兒,她的眉毛、她的眼神、那雙不大卻很會畫畫的手。她斜倚在椅上觀看旁邊講話的兩人,臉上的表情非常柔和,細細呼吸,老闆的吆喝、喧嘩的電視、太辣的消夜都不在身邊似的。放在桌上的左手,食指在桌麵輕劃,動作非常微小而緩慢,那時總覺得好像會有什麼神奇的顏色忽然從那手指下順著整張桌子漫開來。我想我當下一定是看到了什麼,但一下子又無法理解。那是一種光燦燦,卻又朦朧朧的氛圍,透過文文當時的神情與姿態散發出來,幾年後我都還搞不清楚為什麼在那一刻會接收到那樣的東西。隻記得倏地回過神來,不知道自己看到哪兒去了。我趕緊回到聊天行列裡,『啊,對了,你們的器樂伴奏上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