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那些氣質出眾的學姊,一麵想著連我是女生跟她們講話都會矜持起來,其他係上的男生們不知道該怎麼辦?現在當學姊了,有個出色的學妹,竟然也有一種驕傲。
阿耀過來找我們。他看到小安更是不免『哇──』地拉了好長,『這樣的特別來賓太令人驚艷了!』我附和。兩個人便你一句我一句地開起玩笑。
『我們倆的上半場像是為她暖場喔?』
『對,觀眾大概會以為她才是主打。』
『那我們找她來真是失算哪。』
『會不會是我們兩個氣質太差?』
『有可能!不然她的衣服也沒有誇張到哪裡去啊。』
『對啊,怎麼上了身就不一樣了?』
『真該打個「特別介紹」的牌子。然後預告下次「安上芸獨奏會」,賣票的。我們隻管收錢就好。』
『喂喂喂!再說我不演了!』她打斷我們,一副受不了的樣子,臉很紅。
『來不及啦,人早上了海報到處貼了,能賴嗎?』阿耀開心地說。『不過這樣真的很好看,真的很……』他一下子找不到其他形容詞,『不能怪我們哪,是妳自己平常太……太平易近人了。』
阿耀說得沒錯。是這個落差讓我們驚訝的。雖然小安平時就散發出不同於他人的氣質,不過因為她的作風低調,所以也都是隱隱淡淡的,有時還給人難以捉摸的神秘感。今天一正式打扮起來,光芒四射,真的是出身上流社會的小姐。我想起演出前來後台的那位呂老師,那是同一種高貴的氣質。
這是真的可以成為舞台明星呢,整體外貌的感覺加上琴藝,多棒的一個女孩呀,我想。
隨著這美好的感覺,那天的下半場給了我一個非常好的體驗。我跟阿耀已經是老搭檔,默契是不用說,但小安的加入卻另外給我們注入不同的驚喜。在那次的演出中我明顯地感覺到,一股力量的推動,加上臨場感的激發,便如小河入海,忽然寬闊了,敏銳豐富的音樂感泛湧出來。我感覺自己被拉高一個層次。
觀眾的反應相當不錯,我們謝幕了四次。也有人獻花,不知怎麼搞的我一直有舞台燈特別亮的錯覺。剛下台,阿耀抓住小安的手臂,『我以後還要跟妳合作!』小安瞅著我,隻管笑。
許多朋友、一些認識的人和不認識的人到後台來。我們一邊忙著應酬,一邊換衣服收東西。看起來非常想下班的音樂廳管理員催促我們,一麵驅趕那些從前台過來的人。
我和阿耀的父母都有來,兩對夫妻在一旁聊個不停。平常這種狀況爸爸總是會過來問我,需不需要幫忙拿什麼還是整理什麼,今天卻沒有,似乎是覺得既是跟阿耀一起應該很快就可以收拾好。阿耀的媽媽也是,笑咪咪地過來探一下,說:『你們好棒喔!振耀,自己可以哦?沒東西要拿吧?我和爸爸跟佩琪的爸媽先到外麵等喔。』
我把今天收到的幾束花交給媽媽,告訴他們可以先回去,阿耀隨後會送我和小安回家,她要住一晚。
亂七八糟跑來跑去我都沒有注意到小安。等大約整理好,要離去了卻不見她。她的東西早收好了,琴、裝衣服的袋子,和那束海芋擺在休息室的一角。後台開始一區區熄燈了,我一邊到處巡看是否有樂譜、髮夾之類的東西漏了收的,一邊喊:『小安,要走囉!』
『知道了。』她的聲音不知從哪裡冒出來,隨後便看見她背著樂器從休息室出來。我往後台的出口移動,走了幾步發現她還沒有跟上來,就轉過去想叫她快一點。『小……』
眼前的畫麵讓我的聲音縮了回來。
在休息室外的走廊,小安定定地站在垃圾桶前,手裡握著那五朵海芋,臉上是我從沒看過的嚴峻神情。那時候台的燈全熄了,隻剩那條走廊的日光燈,不論是那束海芋,還是小安的臉,都呈現非常冷硬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