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看門的光頭大漢猶如訓練有素的軍人一般,雙手放在背後站得筆直,目光緊緊地凝視著門外那條筆直的泊油路。
一個纖長的身影,出現在泊油路上,正在往藏家這個方向慢慢走來,因為隔得太遠,並不能看清是什麼人,兩個光頭大漢對視一眼,不懂聲色地看著來人。等那人再走近一點,兩個大漢再次對視一眼,從對方的臉上看到和自己一樣不善,和深深的不解疑惑,因為他們看見那人身上穿的明顯是警服。
兩個負責看門光頭大漢之所以不解疑惑,隻因為從來沒有一個警察敢穿著警服靠近這裏,除非那個警察真的有做好隨時犧牲的準備。
再等那人靠近門口,兩個光頭大漢才真正看清來人,臉上的不善馬上消失,換上恭敬的表情,齊聲地叫了一聲:“瑤小姐。”
來人正是顧瑤,她在20公裏外的高速路口邊下了公車,因為沒有一輛公車會開往這裏。然後她攔了一輛出租車,再往前開了17公裏,然後那出租車司機就不管如何都不願意再往前開了,剩下的三公裏她隻好步行過來。
一路上她心裏都飽含著悲傷,和一絲強烈的期望,雖然知道可能性極小,她還是期望著今天中午那個年輕人說的都是假的。但是如今看到兩個看門大漢手臂上別著的白布,她感到了一種絕望,她紅著眼眶,咬著嘴唇忍著不哭出來,低沉地對說道:“開門!帶我去見大姐。”
等顧瑤來到藏玄青所在的大廳門口,她站在門口停了一下,她看見穿著玄青色旗袍的藏玄青連腳上那刺繡著鮮紅彼岸花圖案的鞋都沒脫,一手撐住頭側躺在沙發上,另一隻手拿著一根細細長長的煙槍,放在嘴裏輕輕地吸了一口,然後吐出淡淡的煙霧。
她可以看清楚,藏玄青根本沒有眼淚,連眼睛都不見紅色,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如此的藏玄青,她覺得眼前的畫麵很美,但是卻透露著驅之不去的悲傷,這種感覺很奇怪,虛幻地連顧瑤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形容。
靜靜看了許久,看到藏玄青旗袍和布鞋上刺繡著的鮮紅彼岸花圖案,顧瑤才發覺,此時的藏玄青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彼岸花,雖然極度鮮豔美麗,卻透露著最深沉的悲傷。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出自《佛經》的這句話……正是彼岸花沉重的悲傷。
藏玄青斜躺在,眼神迷離,慵懶地像一隻貓一般,她透過自己吐出的淡淡煙霧,發現了站在門口的顧瑤,打了個哈欠,眨了眨眼睛,有氣無力地慵懶得道:“瑤,進來吧。”
“大姐。”顧瑤聽到藏玄青的話,回過神來,叫了一聲走了進去。其實裏麵還有兩個人,隻是顧瑤剛剛一時隻被藏玄青吸引住了注意力而已,這時顧瑤才把目光轉向另外兩人,全身紋著佛經的經綸,雙手合十閉著雙眼站在藏玄青的背後。
在藏玄青左邊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穿著緊身白色背心,黑色緊身皮外套,黑色緊身皮褲,留著齊下巴中長發的女子。她雙手舒展開各放在兩邊的沙發扶手上,兩條修長的腳交疊著,一邊的頭發全部別在耳後,露出一顆晶閃的鑽石耳釘,帶著一股狂野性感的美麗。
顧瑤走近先對著經綸叫了一聲“經綸大師”,然後再看著那個正在對自己微笑的狂野性感女子叫道:“紫韻姐。”
經綸睜開雙眼看了顧瑤一眼,點了一下頭,然後又閉上了雙眼。而林紫韻也點點頭,微笑著道:“嗯,瑤,這身警服很適合你,很漂亮。”
顧瑤在這三個人身上看不到任何悲傷的表情和情緒,但她也並沒有因此而奢望幹爹沒有離開,因為她知道眼前這三個人不像自己是如此簡單就能看透的人,藏玄青永遠一副睡眼惺忪的慵懶模樣,經綸永遠平淡如水,林子涵永遠隻會笑,越是生氣,越是悲傷的事就笑得越發邪魅。
藏玄青也不招呼顧瑤坐下,她知道顧瑤今天來這裏是為了什麼,她把細長的煙槍輕輕地敲了兩下桌麵,微微提高音量對門外道:“進來一個,帶瑤去見爸爸最後一麵。”她說得極為平靜,甚至平靜地就像說日常生活的瑣事一般,說完之後她還打了個哈欠,擠出一點淚水,然後伸出一根纖細地手指,輕輕拂去。
這裏的氣氛是如此詭異,明明所有人都是為了一件喪事而聚集在這裏,卻感覺不到一絲的悲傷。甚至林紫韻自始至終都保持著淡淡的微笑。
等顧瑤再次回來,她的眼眶更紅,臉上悲傷的表情明顯的任誰都能一眼看出,她聲音有點嘶啞地看著藏玄青問道:“大姐,幹爹是怎麼……去的?”
因為剛剛顧瑤看見臧天海的時候,臧天海的表情很安詳,身上穿著嶄新的壽衣,所以顧瑤看不清臧天海的死因。
藏玄青迷離地看了她一樣,並沒有帶什麼情緒地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說道:“狙擊手,槍法很準,爸爸並沒有受太多的痛苦。”
“那凶手抓到了嗎?”顧瑤馬上迫不及待地問道,語氣中帶著一股陰冷的恨意。
然而身亡臧天海親生女兒的藏玄青卻依舊平淡無波,她用一種純描述的語氣答道:“作案的應該是個很有經驗的老手,一擊即中,等兄弟們達到射擊的位置的時候,人早就沒影了……而且,現在還不清楚背後是什麼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