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著低下頭。
本就不願接受父親的幫派,現在有這麼個借口,可以放手。
何不放手。
隻是,輸了。
像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路警官手段高明,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獲取了歐陽涉嫌黑市交易的證據,沒有絲毫猶豫,他公正不阿鐵麵無私,告發了她所有罪狀。
歐陽早把名下正當的物業資產轉讓給弟弟,歐陽財團始終在商界屹立不倒,倒塌的是歐陽家族的名譽與聲望,還有歐陽義無反顧的愛情。
輸了,輸得一塌糊塗,然而老天卻和她開了一場玩笑。
在法庭上被宣布罪名成立,囚車等在門外,沉重的手銬在行走時無可避免地碰撞出一連串暗啞的響聲,一切都讓人厭煩與絕望,歐陽疲倦了,一步步走得艱難。
就在門外,離囚車一步之遙的地方,路華穿著整潔筆挺的製服沉默著站立,目光專注而深沉地凝視著昔日意氣風發的戀人。
“嫁給我吧。”他平靜地道,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她震撼。
喧嘩的世界在這一刻安靜下來,人們麵麵相覷,都以為自己聽錯。
路華單膝跪下,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心形的小絨盒,打開,折射著陽光的鑽戒耀目璀璨。
“嫁給我吧,我會等你出來。”
遊戲是結束還是開始?
賭局是輸還是贏?
歐陽眼眸內的震驚轉化為尖銳的疼痛,最終,麵無表情地繞過那個害她萬劫不複的男人,高傲地揚著頭,坐進囚車中。
易翼就站在人群裏,和其他人一樣訝異地注視著那個跪在地上把腰杆挺得硬直的警官。
“原遠,我們走吧。”
易翼目送著囚車漸駛漸遠,拉著原遠的手擠出人群,臉上流露出濃重的悲傷。
輸了,一了百了。
歐陽接手的全部黑市買賣被警方一舉查辦,被關進大牢的還包括易翼口中的那些叔伯。
“這樣的結果,你早就猜到了,對嗎?”易翼問。
原遠揚起唇角,漫不經心地笑著:“如果今天你看到的是路警官徇私枉法,歐陽一手遮天,你也會問我同一句話吧。”
“……也許。”易翼愣了愣,居然無法反駁。
“後悔嗎?就這樣把身家都押上了。”
“……其實,這樣的結果,是我希望的。”易翼沉思片刻,坦然說道。
“嗯。”原遠點點頭,“那就好。”
有時候,輸和贏之間根本沒有鮮明的界限。
一了百了,卻又是,重新開始。
第十二章
更無柳絮因風起,惟有葵花向日傾。不見了的夏天,原來正藏匿此處。
“哪裏?”原遠斜側著腦袋,眯起的眉眼彎成細細新月,隱掩在柔軟碎長的額發下,茫然遲鈍的模樣呆得有點無辜,倒是透著三分笨拙七分可愛。
易翼轉首環顧四周,不自覺微微一笑:“就是這裏。”
向日葵不若蘭芷芎藭,一縷馨香婉約流離,吐息間皆是芬芳,便錯以為漫山遍野飛花碎絮春意鬧東風。
易翼抓起原遠柔軟細瘦的手腕,緩緩放到葵花粗直翠綠的莖稈上,寬大的葉子隨著手指的觸碰微微晃動,鋸齒狀的葉邊輕忽地掃過白皙光滑的手背,許是感到□,原遠挑了挑眉,然後淡淡地笑開。
“這是什麼植物?”
“向日葵。”
敏[gǎn]靈活的手指順著莖稈往上攀去,卻始終無法觸及那輪金黃色的巨大花盤,皺褶的花瓣在那張極力昂首的清麗容顏上投下層疊雍容的陰影,原遠抿著唇,踮起腳尖固執地嚐試,向日葵便顫顫地低垂下花盤,悠然自得地回應著小姑娘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