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誠懇地看著她,近乎哀求地問:【捷,告訴我吧,步允楚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
她目光清淡地看著我,眼底藏著一絲笑意,卻含義不明。
【你為什麼會這樣問?懷疑還是不確定?還是……你其實已經知道了,卻不願相信……】
【不是的!我不知道!】我打斷了她的話,跌坐在地上。蹲的時間太長,雙腳已經麻木得沒有知覺,一瞬間的錯覺以為雙腿不再屬於自己,心驚肉跳。
捷同情似的看著我,歎了口氣:【既然已經將[咒]參破,再躲在這裏就是逃避了,雖然按你之前說的[既視感反過來的情況],這裏發生的事情大多接近真實甚至就是真實,但始終不是真相。你就不想探究真相?】
【真相都很殘酷。】我承認自己膽小懦弱,隻懂得一味逃避,但我隻會用這樣的方法保護自己。
【你不是說已經厭煩了,想離開嗎?而且,你已經把一切都破壞了。】捷說的每個字都如同利刺一樣紮進心裏,我千瘡百孔,痛得失去痛感。
【是啊,我真的厭煩了。】這句話是發自真心的,誰都無法忍受一直生活在由自己的意識虛構而成的世界中。
我看見捷對我揮了揮手,嘴巴一啟一合著,似乎是說【再見】。
恍惚間想起了步允楚在她自己的夢裏消失時的情景,原來隻要願意相信,便能接近真相。她一邊哭喊著害怕回到沒有我的世界,卻還是在我懷中消失了。
她說,鬼鬼,我很害怕,如果那個夢才是真實的……
我也很害怕,如果這個夢並不是真實的。
其實,有件事情我沒有告訴捷,也許她知道,也許她並不知道,我是個無神論者,我不相信這個世上有鬼。
就算真的有鬼,也不該隻有我一隻鬼。
還有,鬼沒道理能夠知道所有人的心思想法,除非它是上帝。
最後,別了,捷。
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我看見天花板很高很白。第一個反應是,我正躺在醫院。因為做了那麼長的一個夢,說不定我在現實世界中是個植物人。
頭有點痛,真的睡得太久,我坐起來環視四周,發現自己的猜想並不正確,這裏怎麼看也不像病房,反倒更像是少女的閨房。
我的房間?
掀開滑落膝蓋的被子正要下床,門口處卻傳來了甜甜軟軟的聲音。
“大懶豬,終於肯起床了?”
我轉頭看了看站在門邊那個圍著多啦A夢圖案圍裙的人,反射性地點點頭。
“肚子餓了嗎?”她依舊靠在門邊,乖巧可愛的模樣讓人很輕易地聯想到“女仆”這個詞。
我朝她招了招手,她立刻有些靦腆地低下頭走到我身邊坐下,小鳥依人地靠了過來。
“我睡了多久?”開口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感到喉嚨幹澀或聲音沙啞,而且除了稍微有點頭痛外,身體並無任何不適,連一點氣虛的感覺也沒有,健康得很。
她掰著手指算了一會兒,在我眼前張開雙掌。
“十年?”
“噗,你變幽默了。”她捂住嘴巴笑起來。
“十個月?”
“你想破吉尼斯紀錄嗎?”
“十天?”
“嗯……我大概會把你送去醫院吧。”
“……十個小時?”
“我說十分鍾你信嗎?”她有點調皮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所以其實我隻是睡了十個小時,卻做了一個長達十年的夢……?
“去刷牙洗臉吧,我已經準備好早餐了。”她站起來拉著我的手臂晃了晃。
“嗯”我應了聲,踢著拖鞋走出房間,她蹦蹦跳跳地走在我前麵,歡樂地笑道:“你要快一點哦,剛才易翼打電話來說他們已經在路上了。”
擠軟管的手稍一用力,牙刷上堆起一大團牙膏。我費神地思索良久,終於想起今天和大家約好了去方休家看他剛出生的小孩。
“那你怎麼不叫醒我?”叼著牙刷找漱口杯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嵌在牆上的鏡子,禁不住有點呆怔地看著鏡子裏的人。
“你有那麼嚴重的下床氣,誰敢擾你清夢啊。”甜潤的聲音從外麵悠悠傳來,空氣中飄蕩著牛奶和麵包的香味。
不習慣毛巾粗糙的觸♪感,我濕著一張臉走出大廳,看見她已經在餐桌邊坐好,笑眯眯地等著我出來。
“你很不環保哦。”盡管這樣說著,她依舊體貼地將紙巾遞給我。
“太甜了。”我咬了一口麵包,發現裏麵夾著果醬,不禁皺眉。
“你拿錯我那份了,鹹麵包是方形的好不好。”她替我換了過來,上麵還已經塗好了一層薄薄的牛油,伺候得周到貼心。
“今天早上去買麵包的時候,看見園林工作員把樓下那棵小榕樹挖出來了。”她咬了口麵包,含糊不清地說著。
“什麼小榕樹?”
“過年時我們在樓下放鞭炮差點引起火災的事你還記得嗎?”
“嗯。”
“我們不是燒焦了一棵百日青嗎?它裏麵還裹著一顆小榕樹,我說的就是那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