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曾是學生會主席,許多學生還認識他。大家竊竊私語。

我也在樓內遠遠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出去。看樓的大媽探出頭去看了川一眼,忽然幸災樂禍地自語道:原來是那小子啊,真是報應啊!

我忽然想起花花曾經說過的半截話,我想問大媽為什麼這麼說,但大媽卻支吾著再沒說後麵的話。幾天後我在圖書館遇到花花,那時她已過了博士答辯,準備到另一所大學教書。我問她,川曾經有過什麼往事?花花沉思了一會兒說:有些事不值得問了,你隻要知道,川對娟動過真情就行了。

我似有所悟。花花摸著我的頭發說:比以前長了,像個女孩子了,真乖,好好享受你的陽光吧!

那天川在女生樓前整夜地站著,一直到次日中午,木然地一動不動。而娟再也沒有從宿舍出來。傍晚的時候,川把手裏的那瓶可樂倒在樓前的一株小樹下,轉身走了。

此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後來我曾經和他在同一個城市工作過三年左右,我偶爾會在街上遇到長得像他的人,每次都以為是他,但每次走近了一看,都不是他。

同學們在宿舍裏把川和娟分手的事,當新聞講述時,我正躺在上鋪看英語書。我知道她們是故意講給我聽。

那時候研究生麵試已過,我已拿到了機械係的錄取通知書。睡我下鋪的同學堅決要把她騎了四年的愛車送給我(這輛自行車在說完這話的第三天,被賊偷走了),睡我對麵的同學則把她養得馬蹄蓮送給我(我把那花帶走了),更多的同學與我約定,他們會回學校看我。

畢業那年各大學正開始大肆擴招,要補充許多師資。我們係隻有三個班,算是小係,但由於花花拿了博士學位要去別處高就,輔導員暫空缺,所以也分到一個留校指標。

小韓畢業時想留校任教。他自從和娟分手後,曾經曆了一段消極頹廢,後來忽然發憤苦讀。在我因生病而兩門不及格以後,他進步為全係第一名,並且一直保持到畢業。畢業時綜合測評,他是全係第一名。他很聰明,也很善良,對校內外的活動也很積極,並且在下幾屆學弟學妹中,口碑很好。

以小韓的成績和這幾年的表現,在那些公開表示想留校的同學中,他無可置疑地是最有優勢和希望的。

我也希望他能留校。我真的想在即將開始的新學期中,在這個校園裏還能看到自己的同學。

有一天傍晚,我走到圖書館前的花壇前,看噴泉汩汩飛濺,小韓不知從何處走來。

那天我手中抓住兩枚青杏,在手中轉來轉去。小韓過來,神情似乎有些低沉,勉強笑著伸手向我要杏:有好東西給哥們一個,別自己偷吃啊!

我沒給他杏,而是給他一支煙。我說:這杏是剛才出樓門時,我遇到娟,她給我的。

他撓撓前額的頭發。撓前額的頭發是小韓的毛病,大學四年,任何時候在教室看到他,他幾乎都是右手寫字,左手在撓自己前額的的頭發。

他揶揄道:沒想到你們關係還這麼好。

20、

我說:這是兩年來,她唯一一次和我打招呼,非塞給我這兩顆杏不可。

小韓問:她有沒對你說點什麼?比如祝福之類的話?

我笑道:她大概會對你說祝福吧。她不會對我說。不過,她倒是問以後還能是好朋友嗎——虧她想得出!我舉著杏回答她——‘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回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小韓也笑了,他說:你就對她說了句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