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發現:以前方君乾身上的那種大起大落有跡可循的東西,在經過一番淬煉之後,此刻已經看不到半點的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內斂的沉穩和逐漸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有些灼人的霸氣。
立於帥座前的方君乾,一襲火紅披風烈烈灼人,英俊耀眼得讓人不敢逼視。
方君乾靜靜地注視著他們,他有那種優秀將領的天賦,能使每個將士都覺得他正在凝視著自己,每個將士都覺得他特別關注自己。
“此戰,我軍占人和,守軍占地利,哪方能占據天時哪方就贏得勝利。”
“此戰本侯將不做具體戰術安排,在公子無雙麵前任何陣法布局都是班門弄斧。眼下,八方軍的唯一戰術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眾將一凜,同時應命:“得令!”聲音竟是出奇的統一響亮。
方小侯爺優雅地坐上帥座,語調甚是慵懶自得,一點都沒有大戰將近的壓抑緊張:
“嗬嗬,傾宇說此戰他若敗,就安安心心留在八方軍再不推三阻四。”
“所以能不能令傾宇回來,就全靠在座諸位了。”
方小侯爺走出帥帳,留下戚軍師一個勁在那邊唉聲歎氣:“完了完了完了 ”
賈目奇奇怪道:“軍師,什麼完了啊?”
“將軍難道沒聽清小侯爺最後一句話?”
賈目奇回憶:“就是小侯爺剛剛說的,公子會不會回來就全靠我等的那句?”
“賈將軍,聽了這句後難道你不覺得如果我們打輸了這戰,小侯爺會把我們修理得很慘?”戚軍師用一種“你很遲鈍”的眼神看著賈目奇。
賈將軍果然不負眾望地搖搖頭,一臉茫然。
斜了眼死不開竅的賈目奇,戚軍師拚命搖了搖折扇,似在扇去心頭焦燥:小侯爺可是將畢生幸福全托付給我們了 咳咳,還真是任重而道遠
明亮的燈火,厚疊的情報,溫潤如玉的公子,淒厲慘烈的批注。
柔雅的燈光漫上白衣公子初雪般的肌膚,恍惚如晶瑩透明的琉璃。
日以繼夜地預算因計劃可能會導致的種種後果,無雙公子的失眠症隨之加重。身體不斷發出疲累信號,可思維卻異常清晰。
勞叔為此急得團團轉,想盡一切辦法讓他休息好,然而肖傾宇往往隻是沾了沾枕頭便要起身處理軍務。
“勞叔你來了——他們等很久了?”肖傾宇抬頭擱下筆,眉宇間的那點朱砂流溢出淡淡哀豔,直比他筆尖朱批還要緋豔三分。
白玉般手指在額頭輕按幾下,肖傾宇淡淡道:“走吧。”
說完也不等勞叔,獨自轉動椅輪漸漸消失在回廊。
待他行出老遠,勞叔慢慢睜開疼痛複雜的雙眼,攥緊的拳頭壓在胸口,溢出一聲呼喚——公子。
議事大廳此刻吵成一團。
“八方軍算什麼,一幫有勇無謀的邊荒蠻子,我吳曉大將軍隨便使個計就把他們耍得團團轉了,對付他們根本不用腦子,本將軍一個人遊刃有餘。”
“是呀是呀,方君乾這黃毛小兒也敢弑君犯上?對付他我貝將軍手到擒來。”
“遊刃有餘?手到擒來?”清悅而譏誚的聲音令人群徒的一靜,肖傾宇催動輪椅進了大廳。
幾個茹永城將領首先跳了起來行禮:“公子!”神情間有點狼狽。
肖傾宇點點頭,目光又掃向其餘幾人。他們雖然桀驁不遜,但在肖傾宇那冷漠似毫無感情的目光逼視下,還是感到了巨大的不安,一個接一個慢慢地站起來,勉強行禮:“公子安好。”
無雙公子輕蔑地笑笑,淡淡回答:“諸位不必拘禮。剛才在討論什麼呢?繼續說吧。”
沒有人出聲。幾個將官坐立不安,剛才還在自吹自擂的吳曉和貝明,現在已經乖乖地不做聲了,目光中透露出惶恐。
微斂笑意,無雙公子眼神冷冽而深不見底。
“不怕告訴諸位,沙場對陣,肖傾宇最不願碰上的就是方小侯爺。”
“別的將領,哪怕是當年號稱天镔不敗名將的拓跋牧宏,肖某也沒有擔憂過,因為這些人行軍布陣再怎麼老道老辣也跳不出陳規條框,他們的一舉一動有跡可循。可方君乾不一樣,他用兵天馬行空,打仗神鬼莫測,心血來潮之下就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說到這裏無雙公子又有點頭痛,“肖某從未見過這等令人無從揣摩的天才將領,還擔心自己能否自保,沒想到諸位居然對自己這麼有信心 ”
他冷冷地說著,俏煞的臉上帶著冰冷至極的笑意。
“吳將軍您身經百戰經驗老道,想來也唯有你足以與方君乾抗衡,不如就由你代為出馬?”
“不不不不!公子開玩笑了,屬下哪配呀!”
“那不如由貝將軍上陣,您用兵如神,眼下八方軍來勢洶洶,這茹永城橫刀立馬力挽狂瀾,舍你其誰?”
貝明大汗淋漓:“公子,屬、屬下 ”
肖傾宇隻覺一陣悲哀:這樣的人居然能高居都尉之位,怪不得大慶積弱,國無寧日!
也不期望從這些人口中聽到什麼好建議了,無雙公子轉過輪椅淡淡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