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邢天此刻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混蛋。他給了小兒子生命的同時也拋棄了他,造就了他如今的孤寂。

回想著心理醫生說的,兒子小時候可能受過刺激,導致了如今的自閉,歐邢天僵立在門口,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唾棄。

“不進來就請出去。”一道清冽如甘泉的嗓音突然響起,喚醒了自我反省中的歐邢天。

他連忙抬頭向聲音的來源看去,隻見小少年已經轉過身子,睜著一雙圓滾滾的貓瞳,一臉無悲無喜的看著自己。

“逸兒醒了?”歐邢天麵對小兒子純澈的雙眼,剛才的自責又湧上心頭,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傻乎乎的迸出一句廢話。

話音剛落,他就懊惱的心裏暗罵一聲‘該死!這開場白太TM傻、逼了。’

歐淩逸也覺得這話說的太傻了。他都好端端的坐在這裏,還需要問嗎?因此隻白了歐邢天一眼,又轉身靜靜的曬太陽。

他本不想理會歐邢天,隻是,當你正愜意的享受陽光時,背後老杵著一團散發著濃濃陰氣的黑霧,是人都忍受不了。

“逸兒曬太陽呢?”歐邢天拉過一張靠椅,坐在小兒子身邊,一開口又是一句極其傻、逼的問話。

歐邢天表情鎮定的微微一笑,給小兒子倒上一杯果汁,內心的小人則立刻掏出手槍,用槍柄死拍自己的腦門:‘叫你嘴笨!平時不是很能嗎?還黑道教父?幹脆改名黑道傻父吧!’

於是麵對歐小童鞋,歐爹的智商正在急速退化中。

歐淩逸自然不知道歐邢天想討好又不得其門而入的鬱悶心情,他此刻完全摒除了歐邢天的精神幹擾,聽而不聞的曬著太陽。

“逸兒平時都愛做些什麼?”歐邢天專注的看著兒子完美精致的側麵,見他濃密纖長的睫毛撲閃撲閃,如一對振翅欲飛的蝴蝶,他極力隱忍著想伸手撫上的衝動,隻能靠問話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回應他的是一片靜默。

“那逸兒平時愛吃什麼?”歐邢天毫不氣餒。

“……”

“愛玩什麼?”

“……”

“愛穿什麼?喜歡什麼顏色?”

“……”

問了半天,回應他的永遠是兒子的不理不睬,甚至連眼角的餘光都不施舍一個。

歐邢天心裏無力,卻奇怪的,一點不耐和怒火都沒有。小家夥的自閉都是他一手造成,他能怪兒子什麼?現在隻能盡一切努力去彌補。

默默給自己做完心理建設,歐邢天又恢複了一點信心,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

小兒子不想回答,他也不會再去做徒勞無功的事,隻能陪著他靜坐。現在,能安靜的在小家夥身邊陪伴一會兒,他心裏也很知足了。

春日裏陽光溫暖,和風煦煦,遠處,醫院設立的花園裏聚集了很多出來做日光浴的病人,樓下歡聲笑語,顯得很熱鬧,而小少年正是定定看著那處在發呆。

歐邢天看看下麵嬉鬧成一團的一群孩子,又轉頭看向麵無表情的小兒子,心裏腦補著小東西孤獨灰暗的童年,內心更加苦澀難當。

而我們的歐小童鞋在想什麼呢?他什麼也沒在想,下麵人群中發散的正麵精神力太龐大,太充足了,他正忙不迭的吸取能量,補充自己匱乏的內息,哪裏有空想別的?

終於,太陽漸漸偏西,人群慢慢散去,歐淩逸停止吸收,坐直身子,伸個懶腰。

雙手打開,一件西裝外套從他背後掉落下來。歐淩逸撿起外套,見上麵衣襟處,手工繡上的歐氏高級定製的花體圖文,他淡淡的在房內掃視一圈,果然看見歐邢天正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專心處理公事,而藍羽拿著一遝文件,坐在他身邊,一份份認真仔細的審核。

“你怎麼還不走?”歐淩逸將外套放在歐邢天身邊,歪著小腦袋,眨巴眨巴貓瞳,定定的看著他。

歐邢天抬首莞爾,對小兒子一下午不理不睬,一開口就趕人的行為完全不以為意:“爸爸要在這裏照顧你啊!放心,我會很小聲,不會吵到你!”

歐淩逸不理會歐邢天的保證,隻兩眼鎖定他身邊的藍羽,不停上下打量。

“小少爺見過我?”藍羽被小少爺純淨的大眼直勾勾的看著,又被大少渾身散發的,越來越冷的寒氣壓著,隻能戰戰兢兢,開口自救。

“見過。你等會兒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嗎?”歐淩逸老實的點點頭,睜著大眼睛,一臉期待。

淩霜姐中午給他發短訊,說是下午放學會過來探望自己,順便陪自己吃晚飯,這麼巧,藍羽就來了,這真是姻緣天定,命中注定的會麵!

歐小童鞋點點頭,對這份天定姻緣很感奇妙,完全忽略了對麵,藍羽一副‘我是被強迫的’苦逼表情。

藍羽看著身邊,臉色越來越差,一臉酸意,鎖定他,拚命釋放冷氣的boss,覺得自己無辜極了。什麼叫躺著也中槍,他這就是了。

“逸兒誠心相邀,藍羽你就留下吧。”看見小兒子對一個隻有兩麵之緣,連話也沒說過一句的陌生人都比對自己好,歐邢天內心雖然嫉妒的發狂,但見兒子一臉期待的小模樣,內心又瞬間柔軟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