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周明浩心裏卻也知道,這不過是自己在自欺欺人罷了。從媽媽見到思妤的激烈反應,再到爸爸與思妤相見,以及爸爸跟陳明真說了些話,思妤媽就激怒攻心以至於突然去世……這種種情況聯係在一起,都在表明一個鐵的事實:他,周明浩,與陳思妤竟是兄妹關係。
他所愛之人,他認定了要陪著她一輩子的女人,竟然是他的妹妹!
老天哪,這玩笑開得未免太過分了吧?
你是不是看我周明浩遊戲花叢作孽太多,所以才故意來懲罰我?
周明浩看著熟睡中陳思妤那蒼白的麵容,隻覺得欲哭無淚。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自己心中的感受,隻覺得如果可以選擇,寧願死也不要看到這封信,不想知道這真相。
然而,事情就是那麼殘酷地擺在了他麵前。小雨將這封信交給他,用意很明顯。周明浩也不得不承認,小雨做的對,這封信,絕不能讓思妤看到。
自己都承受不了的打擊,思妤在失去至親之下,又如何能接受得了?
周明浩四肢無力地蹲下`身去,慢慢地撿起那兩張信紙,雖然輕薄如蟬翼,卻覺得沉重如泰山。
拿起打火機,點燃,看著青藍色的火舌跳動著,吞噬了信紙的一角。很快,那封信就被燒得隻剩灰燼,與煙灰攪在一起。
信紙已然化成灰,然而那內容留在周明浩心中的震驚卻怎麼也抹不去。
現在,是他該做出抉擇的時候了。
不。應該說,他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不是嗎?
難道老天還留給他選擇的空間了嗎?麵對著自己的親妹妹,難道,他還能如過去一般,與她相依相愛,白頭偕老,甚至溫柔纏綿,然後再生一個可愛乖巧的孩子嗎?
周明浩隻覺得自己幾乎要瘋了。
離開,是必須的。
他和思妤,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想到這裏,周明浩就覺得胸口劇烈地絞痛,那痛,令他不欲呼吸。
然而,周明浩卻也明白,這是無奈之舉了。
可現在,卻不是離開的時機。她剛剛因為打擊太大而昏迷過去,身體還沒有調養好。
更何況,前些天才遭遇那種非人的事情,今天又遇到媽媽去世,換了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承受。這種時刻,他必須留在她身邊,安慰她,陪伴她。
就算他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愛她。
那麼,就如一個兄長那般,去關心她吧。
周明浩說服自己,決定暫時先隱瞞一切,待時機成熟時,再將這消息告訴陳思妤。
然而,時機成熟,到底是什麼時機,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深夜,陳思妤醒過來,感覺喉嚨幹燥如火爐。她睜開眼睛,發出一聲不舒服的呻[yín],眼見周明浩坐在椅子上,伏在床上睡的正香。她不忍叫醒周明浩,又想起媽媽的死,頓時悲從中來,隻是默默地流著眼淚。
迷糊中,周明浩聽到抽噎聲,抬起頭來,見思妤醒來,喜上眉梢地問:“你好點了沒有?餓不餓,要不要我叫阿姨弄點吃的給你?”
陳思妤緩緩搖頭,聲音沙啞地說:“我沒胃口。”
周明浩心疼地望著她,此刻,他多想擁她入懷,在她耳邊聞聲軟語,溫柔地安慰她。
然而,他明白,自己再也不能那樣抱著她了。
他清了清嗓子,強顏歡笑:“小笨熊,媽媽已經過世了,人死不能複生,你就接受這個事實吧。為了媽媽,你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不能再動不動就生病了,知道嗎?”
陳思妤感覺他有些奇怪,仿佛是交代遺言。然而她心裏難受,也沒顧得上問問他。
三天後,在周明浩的安排下,陳明真的骨灰被火化了。陳思妤決定將媽媽的骨灰帶回楊鎮,去鎮上的墓地,為媽媽擇一塊風水寶地,將陳明真安葬了。
周福天不知道是從哪裏得知的消息,在思妤與周明浩正準備驅車離開時,由司機開車送到。他一下車,就急匆匆地向陳思妤走來,滿臉懇切地說:“思妤,能讓我去參加你媽媽的葬禮嗎?”
陳思妤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聲音寒得猶如九天冰霜:“你不夠資格!”
這個男人,他是周明浩的父親也好,媽媽曾經的情人也好,不管他是誰都好。陳思妤隻知道,是他間接害死了媽媽。
無論思妤怎麼問小雨,他到底跟媽媽說了什麼會讓媽媽那麼難受,小雨都始終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陳思妤恨周福天,卻隻能把這種恨藏在心裏,她相信總有一天自己會回報給他。
她又怎麼可能,讓這個凶手來參加媽媽的葬禮?
更何況,媽媽在世上已沒有什麼親人,自退休後朋友來往也少了,陳思妤打算葬禮從簡,隻挑塊墓地,按照習俗請道士念經三天,然後將陳明真下葬了事。
盡管周福天再三懇求,陳思妤卻始終不肯點頭答應。最終,他隻有無奈地目送周明浩開車帶著思妤一起回楊鎮。
周福天望著越來越遠的紅色法拉利,一向以鐵漢自稱的他,竟也忍不住落下兩行渾濁的淚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