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門決戰之前,你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藍皓天所指的那句話,便是司徒墨當時所說的他本就是司徒家的人,他的所作所為,皆由其命運主宰。
當時藍天鵬聽了這句話十分氣憤,認為這是藍寬在為自己的叛變尋找借口,但是藍皓天則認為此言中另有深意。
”果然瞞不過城主大人。“司徒墨無奈地笑了笑,隨後將自己的身世全盤托出。
兩家勝負已分,戰事已休,對於自己的身世,也沒有隱藏的必要了,從小時候被老城主撿回,到從司徒淼送來的手信中了解到自己的身世與使命,司徒墨全部詳盡地向藍皓天複述了一遍。
藍皓天問道,”所以當時在恩情與使命麵前,你選擇了自己的使命?“
”正是。“
司徒墨歎息道,”藍老爺子對我有救命之恩,栽培之情,背叛藍家,就是背叛了藍老爺子的恩情,而我也就是一個狼心狗肺之人、忘恩負義之徒;而司徒家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的根源所在,上代家主司徒鬆更是我的生身父親,若是不聽從司徒家的調遣,便有辱父親的名號,有辱司徒家交給我的使命。“
”如此進退兩難之境,還要從中做出選擇,委實有些難為你了。“藍皓天道,“若是我猜的不錯,你早就做好背負藍家千古罵名的心理準備,對麼?”
“倘若這樣就能換來家族的百世繁榮,那便讓這千古罵名由我一人承擔吧。”
“覺悟不小,說實話剛聽完你的故事,我還大為驚訝。“
“驚訝?”司徒墨一愣,“城主大人對於此事,難道一點兒都不知情嘛?”
藍皓天搖了搖頭,“倘若知情,我多少也會預料到你的叛變。”
的確,藍皓天向來心思縝密,如果老城主將自己是撿來這件事告訴他,那麼他或許早就會對自己有所提防,這次偷襲城主莊園也不可能進展的如此順利。
可是老城主沒有,他藍寬並非藍家人,這件事他不僅沒有告知給藍家的高層,甚至連他的親生兒子都被蒙在鼓裏。
老城主為了避免藍寬與家族人產生隔閡,為了避免藍寬被家族所不容,被本家人看不起,他沒有將“藍寬是撿來的”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老城主為他考慮了這麼多,可是他卻對藍家做了些什麼?
若不是楊顏楓這一變數的出現,藍家已亡於其手!
藍皓天從台階上走下,輕輕拍了拍司徒墨的肩膀
“你愧對的並非藍家,唯我父親一人而已。”
說完,藍皓天便向殿外走去,偌大的城主殿,隻留下司徒墨一人孤零零地杵在中央。
城主莊園的墓地,曆代的家主與五大高手身後都會被厚葬於此處。
晨霧中出現了一個落寞的身影邁著蹣跚的步伐。
那個身影來到一塊墓碑前跪下,墓碑上刻著“藍沐桑”三字。
藍沐桑便是藍家的上一代的家主,禦水城的老城主,同時也是藍皓天的父親。
名字沒有其子藍皓天那般霸氣,不像是一個領導人的名諱,甚至不像一個男子的名諱。
但是這樣秀氣的名字,正符合老城主那溫文爾雅的氣質。
城主莊園居於城北,司徒古堡位於城南。
藍家藍末桑,司徒司徒鬆,被稱為南桑北鬆。
末桑枯葉千百回,鬆彥瀟瀟離人淚。
兩位老家主都是性情高雅之倍,若非藍家世代敵對的關係,他們或許可以成為高山流水般的知音。
隻可惜天意弄人,知音難覓,他們各為家主,各治其家,注定不能成為友人。
包括讓司徒墨臥底在藍家這件事,也是在家族高層的逼迫下,司徒鬆不得不為之。
天下父母,誰不心疼自己的子女,誰甘願子女尚在繈褓中、在還不會叫一聲“爹”喚一聲“娘”的情況下就離開家裏呢?
一切都是所謂的家族,令他的人生處處不得意的家族,令他不由自主的家族,令他無可奈何的家族。
這兩位老家主的陽壽都不常,壽終正寢時也滿含遺憾。
麵對墓碑上的“藍末桑”三字,司徒墨那張僵硬的臉龐頓時眼淚縱橫。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藍寬之名是您賜給我的,司徒墨之名是為父給取的,我既叛離了藍家,也無力保住司徒家,兩個名字皆配不上。”
司徒墨泛紅的眸中有愧疚、有傷感、也有留戀,他對著墓碑磕了三個響頭,隨即拔出腰間佩劍橫在頸邊
“生我的是父母,養育我的是您,這條命既是父母給的,亦是您給的,所有的一切,今日以命相償。”
請允許我在最後的最後,喚你一聲爹。
劍過,血落,司徒墨的腦袋漸漸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