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預備讓弘曆點痘。
點痘!我倏然而驚。
放在現代,這件事隻是課本上短短一句,中國是世界上最早采用人痘接種以防治天花的國家。除了上課的時候,這句話根本不會得到更多的目光,甚至複習的時候,是完全省略的行列。
然而當這句話變成一個現實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腦海裏想到的隻是上課的時候老師隨口的一句話“死亡率較高”。
明知道弘曆是注定要長命百歲的,我卻依然不能抑製住自己的心跳。在一個是否出過天花能夠決定儲君的時代,其死亡率之高,可想而知。
人痘危險,牛痘卻不是那麼危險的東西,如果我跟康熙說西洋人種牛痘預防呢?
不行,牛痘隻是局部症狀,要驗證其有沒有效力得讓其近距離接觸天花患者才行,在這個沒有流行病學,沒有詢證醫學,萬事講究古方的年代,要想讓他們接受絕不是短短幾個月可能成功的。
該死,我怎麼早沒想到這些,如果早些就開始推廣試行的,現在就可以用了吧。
不論怎麼急,怎麼自怨自艾,弘曆還是要種痘的。而作為古代儀式的一部分,小院裏請進了一位痘神娘娘,我帶著合嬤嬤小紅淨身齋戒,每日裏就拜這位不知哪個造出來的娘娘。
該死!我想進去看弘曆的情況而不是在這外邊拜什麼泥胎塑像!盡管在心裏千百次罵著這句話,我所能做的,卻也隻是罵這些話而已。
依照習俗,這種時候夫妻是要分房不得見麵的,所以唯一可能給我帶來訊息的四阿哥來不了,康熙作為皇帝能夠給我通報一聲要種痘已然是不容易了。
於是我隻能在未知中壓抑著自己摔東西或者衝出門去看弘曆的衝動,一邊在心中咬牙,等到外麵安定了,我一定要設法把那些現在能用的預防醫學方法都推廣出去,這種事情,絕對絕對不要經曆第二次。
弘曆安全渡過了種痘。等到宮裏傳來這個消息,我隻覺得天藍得很,水綠得很,連那煙熏火燎的痘神娘娘都美得很。
淨房,送神。人逢喜事精神爽,後怕總比受怕強,我在全身虛脫過一陣後好歹擺脫了之前暴跳如雷外加自責無比卻不能發泄的心態。
而弘曆出來當晚,康熙非常厚道地讓他來我這住一個晚上,讓我的心情實踐了沒有最快樂隻有更快樂這句話。
交流
很多事情是急不來的,比如我在弘曆種痘期間每時每刻都在念叨的推廣牛痘。
雖然借著弘曆的口向康熙提出了這個問題,但康熙現在顯然沒有時間理我,因為他又該去南巡了,曆史上最後一次南巡。
作為一個被禁足的人,我自然是沒去,四阿哥也被康熙留下來輔佐太子,隻有弘曆跟了過去。
沒有了皇帝的京城陡然便鬆懈了。隻看四阿哥如今可以三天兩頭往我這跑跑邊很能說明問題。
“皇阿瑪讓你做這些東西?”
空了下來的四阿哥看著康熙之前送過來讓我試著仿製的西洋小玩意,大大皺眉,看他的表情,如果這不是康熙老爺子交待的任務,就要扣上一個“玩物喪誌”的大帽子了。
我聳肩:“是啊,我就是不合知道得多了點,可也不是都知道啊,皇阿瑪這麼一下壓下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應付。而且……”
“嗯?”四阿哥此時正占據著我的躺椅,手裏折騰著那千裏望,這句話明顯問得心不在焉。
“皇阿瑪答應,我折騰出一樣,他就讓人給十三送點東西。”
四阿哥這才有些認真:“有我在內務府,十三那裏什麼也不缺。”——仿佛我這句話指責他不負責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