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球隊之後對他們的比賽失去了興趣;你們還是中學校友,你們都記得校門外賣棉花糖的大嬸和賣糖葫蘆的大叔,馬路對麵的小店常年放著《心太軟》......
你們拍手,你們大笑,你們隻恨這旅途太過短暫,你們無話不談,你覺得可以將這樣的關係定義為知己,這是個危險的稱呼,你所涉獵的言情小說裏,女主角最恨的便是男主角的知己。
下午三點,你自車窗向外望去,那是一片麥田,金黃色的麥浪翻滾,如波濤般洶湧,卻始終沉默不語。
回家之後的日程安排得很緊,高中同學聚會,初中同學聚會,你兜轉在KTV和火鍋店裏,吃著不同的食物,唱著相同的歌。
表姐的生日你也被拖了去,那天你穿一件紫色的裙子,坐在KTV包廂的一角靜靜喝可樂吃薯片。表姐的同事和朋友在你眼裏都已經是大叔大嬸,他們都拿你當小孩子,學著《東成西就》裏洪七的腔調叫你bui妹,不勸你喝酒也不跟你開玩笑,他們笑著鬧著玩做一團,於是你安心地做一個看客。
大概是表姐嫌你寂寞,所以慫恿你去唱歌,你用力咽下爆米花,來不及喝口水就開始唱:“如果華佗再世崇洋都被醫治,外邦來學漢字激發我民族意識,馬錢子決明子蒼耳子還有蓮子,黃藥子苦豆子川楝子我要麵子......”
你唱得荒腔走板,卻自有一副腔調,那些大叔們吹口哨起哄鼓掌,你很是得意,間奏的時候甚至跟著MV裏麵的小僵屍一起跳舞,這下連表姐都笑癱在沙發上。正跳得起勁,包廂門忽然被人推開,表姐興奮地尖叫,立刻朝那人撲上去。
你用眼角一掃,已經恨不得把自己打昏過去,楚澤祺望著你手舞足蹈,先是詫異,後來嘴角漾出一個大大的笑紋。你很鬱悶,所以隻好跟著音樂繼續唱下去,耳朵裏除了伴奏,你什麼也不想聽見。
一曲唱罷,眾人大力鼓掌,你躲回角落繼續吃薯片,音樂太吵,他悄悄靠過來,在你耳邊大聲說:“原來你是懷恩的表妹。”
他是你表姐的高中同學,你心中莫名悲痛,於是奮力點頭:“是,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小。”
他今日穿著灰色T恤,站起身來跟人握手的姿勢異常妥帖,一下子就把其他的大叔比了下去。有人遞煙給他,他輕輕伸出手婉拒,你怔怔望著那修長的指節出神。
於是你們成了整個包廂裏神遊太虛二人組,他不住發短信,你低頭玩著手袋上的小熊,忽然間他手機鈴聲大作,立刻被滿室的音樂聲掩蓋,他走出去接電話,你終於抬起臉。
他回來的時候明顯麵色大變,仿佛什麼東西終於塵埃落定,也終於失去,你見他靠在沙發上歎氣,心中冒出酸澀的泡泡。
表姐開始張羅著吃蛋糕,他卻拿起話筒開始唱歌,他的聲音真好聽,他說這首歌祝懷恩生日快樂。
那真是一首老情歌,悲傷,悠揚,一點也不應景,可是大家都靜靜聽他唱那首歌,他的聲音仿佛被砂紙細細打磨過,你叉起一片黃桃放進嘴裏,正好他唱到“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在心上,卻不在身旁......”
大家都稱讚他唱得好,表姐也異常高興,隻有你知道,隻有你明白,那首歌是他唱給另一個人聽。
你不喜歡這麼哀怨的歌曲,卻沒有辦法忘記那幾句歌詞,你懵懂地發現愛上一個人並不是輕鬆快樂的一件事,它讓人悲喜莫名,讓人患得患失,真是一種令人窒息的情緒,你想隱藏,卻欲蓋彌彰。
回家的出租車上,夜色映著霓虹的光流連在你的紫裙子上,你握住自己冰涼的手指,像一隻等愛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