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兩岸白天還好,晚上那裏頭的都是些什麼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不就是些青樓女子、賣唱歌女;還有文人舉子的嗎?
他們郎有情來妹有意,就等著看對眼送作堆。“
小姐您是咱們賈府賈老夫人的掌上明珠,論身份、論地位、論時機,您都不應該出現在晚上的秦淮河,這種風月場所可不是大家閨女應該來的地方,一不小心啊,就會被誤認為是……是……“
她停口不說,要是小姐被認為是青樓女子,被哪個風流文士不小心輕薄的話,那她跟寶珠不被老夫人趕出大觀園才怪。
“說的對。”
她在轎裏不慌不忙地附和,“是不該用賈家小姐的身份,所以我們就雇條大一點的船,再叫船家遮起紗帳,這樣別人就看不見我們了。”
“啊?”瑞珠跟寶珠同時驚呼,她們一向知道這位可卿小姐特立獨行,溫柔端莊的容貌下裝著的卻是一顆古怪善變的心,但她們萬萬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大膽。
瑞珠首先從驚訝中恢複過來,急急地勸阻:“這可不行,這麼一來,那我們不就像是……”
“青樓女子。”她冷靜地接下去,“就是要這樣才好,等會兒我進十竹齋,你們倆就去幫我張羅這件事吧!”
話聲剛止,轎子也在十竹齋前停住,她掀開轎簾下轎,抬眼剛瞧見十竹齋門上的匾額,便忽然刮起一陣風,那陣風來得奇巧,將她臉上的麵紗刮起送上了天,再如棉絮般地緩緩飄落,落在一個年輕文土的肩頭上。
這個文士一身五色長衫,頭戴高帽,手上搖著描金扇,一張俊逸出塵的臉原本帶著迷人的微笑,一見秦可卿,微笑竟凝在嘴邊,一雙清亮的眼則直直地看著她,眼底閃爍著激動的光芒,瀟灑的步伐顯得有些舉足無措。
沒了麵紗,優雅高貴,既清豔又嫵媚的秦可卿,一身雍容華麗、繡金嵌銀的湖色披風,頓時使書香味濃厚的狀元境陷入一團瑰麗的氛圍中,平民百姓的目光都往她身上瞟了過來。
她一點兒也不以為意,參加過賈家的十二金釵選美,早已習慣了眾目睽睽;更何況眼前的書生比起她的美貌來也分毫不差。
他瀟灑飄逸、英姿煥發,瞧,應該在此時大呼小叫的瑞珠不也看得目瞪口呆,忘了她慣有的嬌悍去幫她取回麵紗嗎?而寶珠則早是一副羞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模樣。
但見瑞珠嬌怯怯地道:“公子,我家小姐的麵紗……”聲調嬌柔,完全不像是她的。
“喔,是。”那書生也宛如大夢初醒,靦腆地合起描金扇,將她的麵紗挑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向前還給她,那一雙灑脫中又帶點英氣的烏眸始終正視著秦可卿的臉,仿佛除了她的臉,他就再也看不見別的事物。
“多謝。”她握在手裏,不打算戴上了。
“不、不客氣,小姐客氣了。”
他大概暈頭轉向了吧?連說話都結結巴巴的。
以前在學校她也是人群注目的焦點,因此習慣了別人的注視;二來她對於長相俊美、溫文儒雅的人有著習慣性的厭惡,總覺得這種人通常自命風流,其實是非常下流。他們喜歡假裝不知道自己生就一副令女人難以抗拒的輪廓,然後又故意裝出一副脈脈含情的笑容,等女人給他迷得死去活來時,他才無辜地申辯說自己從來都不知情。
眼前的這位公子就是這副模樣。對付這種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麵無表情,把他俊美的輪廓、深情的笑容當空氣,來個視而不見,通常這一招會讓他們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