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隻能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偷偷哭,哭到後來睡著了,可沒睡多久就被程秀英叫醒了,因為唐呈要起夜。
睡眠質量不好,以及超量的家務勞動,折磨得安妮瞬間瘦到了七十斤。一個北方姑娘,卻隻有七十斤,她簡直比紙片還不如,若有風來,怕是也能吹走了她。隻是冬天裏,臃腫的羽絨服裹在身上,沒誰能看到她瘦了。
不僅如此,連她一天天大起來的地方,都沒有人注意到,包括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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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大約是她越來越瘦,才終於被唐呈注意到。屋子裏暖氣足的時候,她便脫掉外衣,於是那瘦削的身子就呈現在他眼裏。他知道母親總是千方百計地刁難她,他看在眼裏很心疼,想要和母親說別這樣的時候,卻開不了口。
他的母親,年近六十,卻已花白了頭發。這個女人三十幾歲喪夫,五十幾歲兒子又沒了雙腿,現在,他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他實在沒勇氣去說,別為難安妮了。
他的退讓,造就了母親的步步逼近,隻會讓安妮愈加痛苦。終於有那麼一天,她不堪重負,暈倒在地。那時的程秀英在臥室裏,聽到‘砰’地一聲,便跑出來。
安妮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程秀英走過去,皺眉問:“你怎麼了?”
她的視線模糊,腦袋也有些不清醒,看到程秀英隱約的身影,不由得喊道:“媽,我冷…”一聲喚,讓程秀英渾身一顫,她死死盯著麵前的女子,總覺得太過熟悉,熟悉到了可怕的地步。
母親發呆走神,直到唐呈艱難地驅著輪椅出來,他看見安妮在地,急得大喊:“媽!快扶她起來!快!”
程秀英這才回神,將安妮扶到沙發上,然後拿了房間的被子給安妮蓋上。唐呈很著急,問:“她這是怎麼了?”
“我怎麼知道!”母親皺眉,還很不耐煩。
唐呈看著弱弱可憐的安妮,終究忍不住發火了:“媽!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她都這樣了,你還這樣冷眼旁觀?”
程秀英很少見兒子敢跟自己頂嘴,一時有些受不了,轉而也怒了:“我冷眼旁觀?我怎麼了我?我對她是有多壞?值得你這樣和你親媽吵鬧?!”
唐呈閉上了嘴,他驅著輪椅到安妮麵前,輕輕搖搖她:“安妮,你怎麼樣?難受嗎?我帶你去醫院。”
程秀英一聽這話,冷笑:“你都這樣了,怎麼帶她去醫院?別不用腦子就說話!”
唐呈猛然抓起電視櫃旁邊的花瓶狠狠地砸了下去,他怒了,心痛了,連自己最親的母親都這樣鄙視又看不起自己,他還有什麼用?和廢人一樣。
他一氣之下摔碎了很多東西,每一聲碎裂之聲都嚇得程秀英發抖,而安妮昏昏沉沉之中猛然起身,她跑到洗手間,對著馬桶嘩啦啦地吐了。
本就虛弱無力,一番嘔吐更耗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她隻覺兩眼發黑,根本沒注意到客廳裏的突然安靜。冰冷的地麵將她凍得發抖,安妮恍恍惚惚地擰開水龍頭,漱口,洗手,然後衝掉穢物,最後走出去。
唐呈早忘了發火,急切過去:“安妮,你怎麼樣?”
她頭很暈很沉,此刻隻想睡覺,也顧不得還有許多家務沒做便說:“我好累,我想睡一會會,就一會會。”
也不等誰的應許,她便回到自己的小臥室裏,鑽進被子,深深地睡下去。
唐呈將小臥室的門關好,母親看得別扭,說:“準時嫌棄你了,才裝這麼一出!”
他不禁駁斥:“真正演戲的,你看不出來,真情實意的,你卻看走了眼。媽,我真的不知道說您什麼好了?算我求求你,別在為難她了,我人生裏隻剩下她這麼一個姑娘了,除了她,我真的一無所有。”
程秀英怔愣,不曾想過兒子會說出這樣的話,等回神時,唐呈已經回到臥室,將自己反鎖在裏麵。她看著地麵的狼藉,緩緩蹲□,一片一片地拾起地上的碎片。驀然間,淚水滴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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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疆。
麥柳每天都守在衛倫床前,總是期望自己能第一個看他睜開眼。他躺在雕花大床上,頭部纏了一圈白紗布,一直昏迷不醒。麥柳很生氣,發誓要將那些在牢裏將衛倫打傷的人都給弄廢了,也曾真的要這麼幹,都被奶奶攔下了。
奶奶很威嚴,隻一句話就將麥柳所有的憤怒都給壓下去了。她說,別給這個家再添亂,否則,我掃你出門。
話是得狠了,但麥柳這性子,不說狠話,她不聽,奶奶自然也知道。
三姐自小就寵著衛倫,也常來看他,每回來的時候都看到麥柳癡癡地守在那兒。她瞧著麥柳那專注的眼神,忽覺不對勁,於是走進去,旁側敲擊著:“也不去休息休息?小心累壞了自個兒的身子。”
麥柳對三姐挺尊敬的,是有問必答,她回著:“我不累,我就想看六哥早點好。”
三姐彎彎唇角,說:“你這麼幹守著也不是事兒,他要是一年不醒,你就這麼日日夜夜守著個一年?你不覺得害臊啊?還是個未出門的姑娘呢!”
麥柳忽然急了:“三姐!我不許你說六哥一年不醒!呸呸!他明兒就醒了,馬上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