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五年,三月二十七。
西涼鬼醫徐策奉詔入京。
由陽城至神都的官道上,一架馬車緩緩而行。借著清晨的微光,依稀可辯,駕車的是位姑娘。約莫十四五歲,模樣俊俏,卻自帶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氣息。
馬車行至城門口約莫百米處而停,此時天剛蒙蒙亮,神州青灰色的城牆被籠在一團稀薄的晨霧中,影影綽綽,朦朦朧朧,看得不大真切。因疫症肆虐的關係,城防戒嚴,偌大的城門隻開了小半扇,靜待半日,也未見有百姓進出,連帶著那兩名負責看守城門的兵士竟無事軍規靠在一處,閉眼小憩。
紫蘇望了眼半開的城門,對著馬車內低聲道:“公子!神都到了!”
淺淺的聲音透過掛簾傳至馬車內,原本靠坐著小憩的少年睜開了眼睛。那雙眼,黑白分明,卻透著一股子與年齡極不相稱的氣息。
“是麼?”少年淡淡的開口,下巴自雪白的大氅中抬出。
紫蘇沒有回話,隻伸手將掛簾的一側掀起,讓少年將不遠處的景物看得更真切一些。
少年冷淡的眸光落到“神都”兩個字上時,忽的暗了一暗,方才睜開的眼睛,這會兒又輕輕的合上了。
“公子,可要入城?”
紫蘇輕聲詢問,聽見少年“嗯”的一聲,這才將掛簾放下。
與城外的冷寂相比,城內的氣氛儼然要緊張許多,十步一崗,五步一哨,除了嚴查進城者之外,人群中還時不時傳來一陣騷動。據說,是在抓捕疑症之人。
寧可錯殺三千,不肯放過一個,這是薛太後一貫的作風,尤其是在當前疫症肆虐的大環境之下,不僅皇族中人人人自危,就連這城中百姓,也莫不是一副拒人千裏,唯恐被疫症波及的模樣。
紫蘇駕著的馬車才剛入城,不足百米,便被當街攔下。為首的將領,隻掀開掛簾往裏瞧了眼,便捂著口鼻,連連向後退去。一邊後退,一邊喊著:“來呀,發現一名疑似疫症者,速速拿下,送往別院!”
紫蘇眉頭一擰,擋在了馬車前。
兩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尚未來的及伸手,就被紫蘇一柄寒劍橫在了脖頸處:“擾我家公子清淨者,死!”
“姑娘這是想要抗旨嗎?太後娘娘懿旨,凡疑似疫症者,無一例外,均要送往別院安置。反抗者,殺無赦!”
“疫症?”紫蘇抬眼,冷冷的盯著剛剛說話之人:“你在說我家公子嗎?”
“不光是你家公子,還有姑娘你!”
“你是何人?”
“神都第一守衛,黃國平!”
“很好!”紫蘇輕移劍頭,指著黃國平,也就是剛剛攔在馬車前,咋胡著說馬車內有疫症的那名領頭的兵士。“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人不大,態度倒是夠囂張!若非眼下疫症肆虐,你這小辣椒似的脾氣倒是很符合爺我的胃口。來啦!將這名敢在皇城內行刺守衛大人的刺客拿下!”
紫蘇眼中閃過一抹戾色,劍頭處赫然多了幾滴血珠。
“你......你居然當街行刺?來......來人呀,給......給本官拿......拿下!”喉嚨處抵著一把寒冷凜凜的劍,饒是黃國平平日是個跋扈膽大的,這時候也不禁從心底生出幾分寒意來,說話不自覺便結巴了。瞧著紫蘇的劍未再向前,黃國平小心翼翼的後退,待確認已進入安全範圍後,氣勢瞬間回升,一隻手捂著脖子,另一隻手指著紫蘇:“拿下!將這群刺客統統拿下!”
“拿下?”紫蘇冷冷的瞧著黃國平:“隻怕以你的胃口還拿不下咱們。”
“囂張的人,本官見的多了,可像姑娘這麼不知死活的,本官倒還是第一次見。”黃國平捂著脖子,又往後退了兩步,手一揮說道:“給我殺,生死不論,左右是個當街行刺的奸細。”
紫蘇眸中冷意更甚,瞧著左右那些兵士,全如同看死人的一般。隻可惜,還未曾出手,亂局中竟冒冒失失闖進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