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奶奶家的後院不大,但十分幹淨整潔。
地麵是水泥地,東北方向坐落著廚房,自來水管擺在外頭,正滴滴答答的漏著水,這些水滴恰好流淌進擺在水龍頭下方的一口紅塑料盆裏。
西北方是廁所和豬圈,此刻豬圈門大開著,嗆鼻的泔水味傳出來,又令田野想到殺豬的場景。
院子的石牆上生長了不少苔蘚,那種碧綠的植物並沒有因為初冬的低溫而使自己枯萎,它們保持夏季的鮮活,與豔陽天一起明媚。
這個院子並沒有使田野心理好受些,她覺得,隻有打開後院的門,出去轉一轉,才能令自己再次開懷起來。
那是一扇紅漆已經快脫落完的老鐵門。中央位置是一道鐵栓,把鐵栓從孔縫裏抽出來,也就將門打開了。
當田野打開院門時,一道冷風襲了過來,差點叫她睜不開眼。
屋前與屋後的溫度差了不止一點點。屋後直通一條滿是石子灰塵的長道,長道邊緣是一口大塘,那是小羅田的水庫。
水庫邊上堆著十幾座稻草堆,有些稻草堆邊拴著牛,它們正專心致誌的吃草。
長道一大半都處在陰影裏,莫約太陽下山的功夫,才有陽光觸及。
田野走下台階,看到牆角邊已上了凍,枯樹葉踩在腳底下,總會發出‘咕吱’的聲響。小姑娘由衷的覺得:多穿一件線衣是對的!
田野走上長道,往有太陽光的地方摸去。她朝水庫邊走,來自水岸邊的冷風嗖嗖刮個不停,很快叫小丫頭把鼻子凍得通紅。
水麵的浪極不穩定,或自北向南,或自東北向西南,或直接在水心打轉轉。
田野穿過放牛樁,踩過坑坑窪窪的牛腳印地麵,把衣服裹得緊緊的,去往水邊看看。
在東南方向有一條木板通往水心,常年有村裏人踏上木板,帶著衣服、白米、蔬菜,來這裏清洗。
那塊木板上正蹲著一個女孩子,短頭發,看背影應該和田野差不多大。她的腿邊放了一隻木盆,盆裏有幾件花花綠綠的衣服。她的手裏有一條襯褲,正賣力的搓洗著。
田野走到木板上。水麵上的風總有刺骨的對立感,仿佛一股戾氣衝天,非要與你拚個你死我活。
那個洗衣服的女孩子察覺到背後有人,便把頭轉過來看看,她轉頭的瞬間,田野瞧見了一張白皙、濃眉大眼的瓜子臉。
“我馬上洗好了,你再等一下。”
那姑娘加快手頭上的動作。很顯然,她誤解了田野的意圖。
“我不用水,隻是看一看。這邊怪冷的!”
田野看看四周,並沒有發現其他地方搭建木板。看來,隻有這一條路可通往水中央。
“哦,你不是我們村人吧?我沒見過你!”對方和田野搭起了話。
“我叫田野,來看小姑奶奶的。”
“哦,我叫羅鶴琴。羅是四夕羅,鶴是‘閑魚野鶴’的鶴,琴是‘琴瑟’的琴。”
田野對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生了欽佩之心,她可以準確的說出自己的名字,更用許多她不了解的詞彙把自己的名字包裝的一番。
田野覺得,這個女孩子十分的有學問。
那時候,田野還沒有學到一個叫作‘焚琴煮鶴’的成語。後來,當她在成語詞典上看到這四個字時,她又想起了羅鶴琴,想起了她的自我介紹,那時候,她真切的覺得‘焚琴煮鶴’才最貼切她的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