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例行勸了一句酒後,都沒等對方回答,就仰頭喝下一大口汾酒。

“少恭,你的曲子聽著不大對啊。”

歐陽少恭撫琴的動作為之一頓。

一不留神彈到那個人亂哼的調子上去了,要不是尹千觴提醒,還不知道要錯到哪裏去。

琴曲是“石上流泉”。

琴聲悠悠,晚風徐徐。

“少恭,你最近……”

尹千觴斟酌片刻,又灌下一大口酒,搖搖頭笑道,“沒事。挺好的。”

(上帝你這個朋友交的好,樂顛顛地給仇人效力,真乃當世奇男子。)

歐陽少恭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心道,(閉嘴。)

左手忽而又按錯了位置,爭的一聲,琴曲突兀地中斷。

他盯著麵前的琴看了許久,雙手按在琴麵上。

“……抱歉,千觴。”

“唔,沒事沒事,少恭你隨意。”

尹千觴哪裏會跟歐陽少恭計較這個。

“說起來,桐姨最近身體怎樣?”

“桐姨近來很好,多勞千觴掛念。”

歐陽少恭微笑著點頭。

兩人這般岔開了話題,聊了半個時辰左右,各自安歇。

尹千觴望著歐陽少恭離去的背影,嘖了嘖聲,皺著眉搖頭。

是不是成了仙以後都會變得跟以前不大一樣?

歐陽少恭回到客棧的客房,推門而入,屋內一片黑暗。

驀然間,他想起了當時困在黑暗中看到的東西。

荒蕪寂涼的黑暗中什麼也沒有,若是俯身摸索,便會發現,地麵上密密麻麻的刻痕,皆是“正”字。

細小的字緊緊地排在一起,不知有幾千幾萬個。

七十脈為一分,十五分一刻,八刻一時辰,十二時辰一晝夜。

倘若一分便是一劃,這裏應當有五十六萬三千六百一十六個正字。

她在刻下正字的時候在想什麼?

是不是每刻一筆,都盼著他快些死去?

看著滿地的正字,他竟想起了自己在山洞石壁上的刻字——同樣的冷靜和瘋狂,同樣的憎恨和冷漠。

隱忍五年、裝瘋賣傻、取他信任、奪舍渡劫,而今回想,其中諸般機巧心_

地上二人爭執起來,最終杏黃衣衫的青年取了骨灰盒而去。

三十三重天上,一隻手拂過水鏡,鏡中畫麵變幻。

一人站在水鏡旁,頭戴如意冠,著淡黃八卦衣,手中拂塵輕揮。

“也算有心了……徒兒不去見他?”

鶴發蒼顏的道者隨意瞥了身旁侍立的人一眼。

那女子生就一副好顏色,當得霞姿月韻,九雲冠束發,大紅白鶴絳綃衣在身,手中亦持了拂塵。

聞聽此言,女子側頭看著老者,笑道:“弟子不知師尊何出此言。識得他者,乃是巫氏虛子。弟子是大羅天八景洞玄都宮太清道德天尊之徒,道號玄真,與他無緣,為何要見?”

老子得如此回答,心中大樂,滿意地點頭。

“不枉為師將你送往異界一場,心境圓滿,隻待修為。”

“弟子不是正在聆聽師尊講道?”

“是何道?”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