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吃驚地倒退數步 ,手中東西紛紛掉落在地。

而後,兩人又爭先奔來磕頭,抬頭時俱已淚水淋漓:“小姐……”

她自然知道她們的身份,是從小服侍無雙表姐長大的墨蘭和墨竹。自阮皇後去後,她們倆就被皇上派來侍候小太子。

伸手攙扶她們起身,柔聲中帶了歉意地道:“墨蘭,墨竹,進宮前,姨母曾經囑咐過我,說你們兩人對無雙表姐忠心耿耿。凝煙在這宮裏 若有何不懂之事,可以向兩位請教。可……可對不起,凝煙真的不是無 雙表姐!”

墨蘭和墨竹聞言一震,可還是不能相信,杵在原地。良久之後,才擦幹了眼淚,方重新下跪請安:“奴婢們給凝妃娘娘請安。請娘娘恕罪 !”

而小太子則呆呆地盯著她,許久之後朝她跑過來:“娘——娘—— ”一把抱住她的腿,軟軟的哭著喚:“娘——娘——”

那一瞬,她心像是被針紮似的,疼得發緊,難受得說不出話來。太 子才這般年紀,無雙表姐卻先去了。雖然貴為太子,可在這深宮大內, 真心疼著孩子的能有幾人?先不說別的,就說不久之前被人下毒一事… …至今想來,還是讓她心驚。她雖然一直被養在深閨,不懂世事險惡, 可皇宮內院的種種秘聞,還是可以想象的。

她緩緩地蹲下`身子,將太子摟在懷內,柔聲細語的解釋:“太子殿 下,我不是你母後。我是你母後的表妹。你可以喚我姨娘。”

太子哭鬧著不肯依從:“不,不,你是我娘親,你是我娘親……”那眉目如畫的臉上,滿滿的都是淚水。穆凝煙心痛如刀絞,取出了絲巾 替太子不斷擦淚,長長歎了口氣,亦簌簌地落下了淚來。

太子哭了片刻,轉頭跟墨蘭、墨竹求證:“她是我娘親,對不對?跟父皇畫裏的娘親一模一樣,怎麼會不是我娘親呢?”

墨蘭墨竹紅著眼眶,對視了一眼,才顫聲開口:“太子……”如能選擇,她們亦寧願選擇相信眼前這個素雅清約的女子就是她們從小侍候 到大的無雙小姐。

可是……可是當年她們兩人親眼見到昭陽殿在烈火中焚毀。宮中多少侍從、侍衛潑水救人,可無雙小姐還是未能救出來……這麼多年來, 她們兩人最最悔恨的就是那晚沒有陪在小姐身邊。

小太子隻是不願相信,一直抱著她不肯放,知道睡去……這個玉雪可人的孩子,身份尊貴至極,卻是這般地讓人心生酸楚愛憐。

怔怔地抽回思緒,披了雪白絲衣起身,任濕濕的長發散覆著,如黑色絲緞般從雙肩垂下。這才徐徐地來到寢殿。

驀地,她止步,驚在了軟煙紗簾前。

因是夜晚,寢殿內金獸燭台上已經紅燭搖曳,瑩瑩火光將房內籠罩在一片淡色的光暈之中。可此時,內寢殿內有一修長身影拖曳在絹繡屏 風,重重疊疊地壓在那百色線繡出的精致牡丹上。

那人緩緩地轉過身來,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

許久,他忽然朝她一步一步的走來。她的心“突突突”地直跳,連眼神都不知道放哪裏……他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依舊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仿佛她是個泡泡般,隻要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不見。

兩人離得如此之近,他烏黑深邃的眼神帶著魔似的好像要望進她坎裏去了,她突然湧起了莫名的害怕和惶恐,身子都開始輕顫了起來。

入宮以來,她僅僅見過他數麵,每次也是隔了許多的人。今日這般 直麵相對,她自然知道所因何事——是她入宮以來避之不及之事!

他的目光甚柔,怔怔望著她,緩緩地將手伸了過來……她恭順地跪了下來,低聲稟道:“請皇上恕罪。臣妾身子染恙,不便服侍皇上!”語氣軟而疏淡,隱隱含著拒絕。從跪著的角度,可以看 他朱色便服的下擺,層層疊疊的河山、祥雲,密密針針,在她眼前輕舞 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