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地一笑,一字一字地陳述殘酷的事實:“你想要找的那個阮無雙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當年那個為他動情的阮無雙早已經死在昭 陽殿的熊熊大火之中了。往事不能回頭,歲月無法倒流。她身子雖還是 那具身子,單那時那景那情,卻永不會再有了。

那日,木姑姑拉著心死如灰的她到昭陽殿後溫泉池的假山群中,告訴她當年先帝大修後宮的時候,為防他日不測,在昭陽殿溫泉池後麵留了一 條密道,可直通京城西山中,因先帝和太後連番離去,當世之中隻有她 一人知曉而已。

可她渾渾噩噩的,一直處於茫然狀態。木姑姑提了燈籠,將機關打開, 一把將她推入了迷倒,她跌撞在密道的石頭上,陣陣痛意才使他有些模 糊意識,抓著木姑姑枯瘦的手,顫顫地道:“木姑姑,你——你——隨 我一起去。”

木姑姑搖了搖頭,消瘦見骨的臉上神色堅決,目光中有種認命的泰然: “皇後娘娘,奴婢的大限已到了,奴婢要跟隨太後娘娘而去了……”望 著她,又道:“這是奴婢造的孽,就由奴婢去受這果,這是木清的報應 !因果報應啊。隻是奴婢對不起皇後娘娘,連累皇後娘娘了。”

說罷,跪了下來朝她磕頭:“皇後娘娘,您千萬要保重。您還有小太子 ,還有軟甲,隻要出了這皇宮,年還可以再世為人。”

再世為人!再世為人!

他如此對她……她再世為人,有何意義?

她提著燈籠,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在密道裏穿梭,四周是無邊無際的黑, 無窮無盡的冷。

她不曉得自己走了多久,幾乎以為自己都撐不下去了……醒來的時候卻 是在西山的一個尼姑庵裏。主持師太說,是清淨師妹在山上采草藥的時 候將自己救回來的。當時的自己渾身濕透,還染了風寒,一直高燒不退 ,這已經是清淨師妹將她背回來的第八日了。

由於高燒,她忘卻了前塵往事,甚至連自己姓甚名誰也不知道,主持師 太憐她孤苦,便收留她住在了庵堂。

庵小人少,隻有十來個人而已,因在半山上,想來自給自足,世事不通 。等她身體好些,便開始跟著清淨師妹,幫她曬藥收藥,做些打雜的輕 活。

一晃眼就是半年的時間,跟清淨師妹熟絡了後,某日不知怎麼說起她失 憶之事,清淨師妹才開玩笑似的跟她說:“我想你以前肯定是個出身富 貴的人。”

她問她為何會這麼說。清淨師妹笑嘻嘻地說:“你看你十根手指,根根 如青蔥,哪裏有半點勞作的痕跡。再說了,當時我將你背回來,你身上 穿的綢緞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價格不菲的。”

說著說著,就望著她歎氣:“小晚,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可以恢複記憶? ”因她被撿來的時候是傍晚時分,白霧似煙籠在山腰。所以清淨師妹就 幫她取了個名字叫小晚。喚著喚著,連她自己也習慣了。

她淡淡一笑,並非是她不想恢複記憶,可是每次隻要她可以回想從前,便會有頭疼欲裂之感,連心都會像被什麼東西揪著一樣,好疼好疼。

或許以前的日子過的並不好吧,所以老天想讓他忘記。

又過了數月,她夢中漸漸初夏了一些片段,開始一個府邸,水榭歌台,飛簷翹角……如此的多日反複,某一晚的夢裏,她甚至看見了府邸的牌 匾:宰相府。

可是又總覺得隱隱中還是以往了很多是奇怪,她幾乎矛盾輾轉,稟明了主持師太,最後決定休書一封,請清淨師妹送去,不到半日,便有兩人 飛奔而至。初見她的時候,如見鬼魅般驚異,又仿佛某件珍寶失而複得 般地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