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荒山之上有座觀，觀裏住著一位老神仙，據說已不知活了幾百個歲月。村裏山中之人不止生病遇鬼愛找老神仙，即使無事之時也愛圍在觀中聽那老神仙講道，久而久之便形成一個慣列，每逢一，五，七日老神仙便開了法壇對公講道，每逢這幾日道觀裏外必會圍個水泄不通，熱鬧非常。
內中有地主家放牛兼犁田的牛小二便是最愛聽講道的一個，每到這一日他必割一抱青草，牽了黃牛找一個最有利的位置，自己聽道，老牛吃草。
誰知萬物有靈，初時那老牛還隻顧著吃草，但聽得久了竟漸漸地不愛吃草起來了，而是與牛小二一起豎起尖尖的牛耳靜聽老神仙講道，這樣聽道的日子一直從牛小二一十五歲持續到三十五歲。依然一人一牛相依聽道。
直到有一日有人嘲笑牛小二:“你都三十五了，也不找個媳婦，莫非你要娶這大公牛不成？”
牛小二惱羞之極，決定不在這世間受人白眼，當日他舍了一切來到觀中跪伏在老神仙麵前請求皈依，老神仙卻道:“你呀，享不了這份福祿，不是道家人。”
牛小二聽之，神魂失落的回到地主家中，那時天色已晚，路過回廊時隻見有一道窗開半戶有春蕊之意，牛小二好奇之下湊近去看，原來是地主的小老婆正在洗澡，那小老婆回頭見了牛小二，也不躲閃，竟是狐媚的向他招手，牛小二神魂震蕩，暈暈乎乎翻進窗去與之行了苟且之事，誰知事泄，二人皆被地主沉於豬籠淹死江中。
牛小二常放的老黃牛數日不見牛小二，逐漸暴躁不進草料，眼看已奄奄一息就要跟著死去，突那一日聽下人說起牛小二死時慘狀，那牛竟然神情時而悲憤，時而惱怒，最終嘶鳴一聲從地上躍起直撲地主內院，生生用牛角頂死地主家一十三口人，而後甩尾而去消失在茫茫大山。
村裏出了此等怪事，村民們紛紛攘攘找到老神仙，老神仙掐指一算便架了法劍直入深山，在一處斷崖下找到老黃牛。
老黃牛卻在此時突然開口說人語，跪伏在老神仙麵前道:“我用牛角頂死地主一家，不是為牛小二報仇，也不是因為魔牛心起，實是為世間除惡！”
“胡扯！”老神仙吼一聲，便要扔法劍斬殺惡牛。
惡牛急連連叩頭道:“我隨牛小二聽神仙講道二十年，逐漸悟了些道性，而世間之人卻全無人性可言，牛小二自小孤苦，五歲便被地主家買回來，五歲便要給地主少爺端盆接尿，整整賣力三十年，末了滿身光光，除了有我作伴再無它物，而地主治下還有多少個牛小二？我殺他家，苦了一家，卻樂了千百家，何錯之有？”
老神仙法劍暫收，罵一聲:“狡辯！”
老黃牛緊伏下身，哭泣道:“求神仙成全。”
老神仙目光逐漸緩和，最終終是收了劍，在四周步下禁止，對老黃牛約法道:“你是畜生，秉性暴躁，又倫理乖張，我今不忍殺你，但恐你再出去害人，特此立下誓言，今後你命名此山為牛王山，如山之人獸生死無論，但你敢踏出此山半步我必取你牛命。”
老黃牛聽說欣喜得連連叩首不已，自此果真隻在牛王山中修行，不敢跨出半步，直到八十年後，老神仙歸天，而接其衣缽的是個隻在練氣期徘徊的年輕弟子。老黃牛大喜，當夜破了禁製直出牛王山，自號牛長生，並將牛王山周圍四村命名為牛王一村至牛王四村，將之視為私地，常在四村之間飛揚跋扈，但有不服者，無論人畜皆一角頂死。
老神仙的弟子聞知消息，急仗劍來殺牛王，卻在數招之下敗於牛長生角下，好在一則牛長生感念老神仙之情，二則還記掛著老神仙留下的功法道術還要從其弟子手中得來，因此不殺其弟子，而是將其送回觀中，自此每十天半個月必來與之論道一番。
時光如梭，天道無情，轉眼間牛長生終於從老神仙留下的功法中悟出道來，練得脫了獸形直立起來，而老神仙的那弟子卻始終未能堪破築基大關，甚至是有一次牛長生親自出手幫其搶來一顆築基丹，他竟築基失敗了，可見果真不是道人，隻得在一百歲那年撒手人寰，將衣缽傳給吳金子和應不凡兩個弟子。
又數十年，吳金子和應不凡因奪丹失和，一個築基成功投了大宗道香門，一個失意頹廢遠走他鄉，與牛長生也都斷了聯係。直到數年前已是應老祖的應不凡回觀看望舊地，隻見此時故觀早已頹廢，原本受道觀庇佑的土地已被牛長生建設成牛道樂土，幸好牛長生熱情的接待了他，席間才知道牛長生竟娶了頭母牛，誕下一頭隻知橫衝蠻撞的小黃牛，盡管牛長生怎樣教他妖道人數它就是學不會。
無奈的牛長生隻得另行徯徑，寄希望於能搶顆人修必用，妖修能提升大修為的築基丹。希望能助小牛擺脫畜性，理解人性天道繼而與己一同長生。
恰好，數年後，應老祖聽說吳道子將在大陰山護法煉丹，便立即想起了牛長生，隻修書一封竟來得比自己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