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淺行一禮,而後便將車上的簾子徐徐放下。
車夫驅馬,車子再次啟程,徐徐駛向那巍峨的紅門之外。
西陵本是皇朝的祖先祠堂所在,離宮其實並不遠,劉弘每年也是要來朝拜一次,不過半個時辰,便已是到了。
如煙扶我下車,隻見若翾身著一襲青色的衣衫,手上牽著一個小小的人兒獨獨立於苑門口,映著身後的青燈古佛,卻是越發顯得身姿蕭瑟。
我心中猛地一酸,急忙緊走幾步,顫聲道:“儷生。”
小人兒初次見我,眉眼間皆是有些惶恐不安,非但不應,反倒是朝著若翾背後閃躲了好些,若翾對我緩緩一笑,而後便是稍稍蹙眉,轉身對身後那小人兒道:“那便是你母妃,你身上穿的那些乖巧衣衫俱是她做的,她最是疼儷生了,先前我們皆是說好了,儷生會乖乖的聽話,如今躲躲閃閃,可是怎麼說呢?”
儷生麵上一紅,卻仍是緊緊抓住若翾的裙角,躲閃於她身後不肯出來。
若翾還欲再勸,我眼中已是含了淚,上前幾步,握著她的手,溫聲道:“姐姐罷了,儷生畢竟還小,到底是有些怕生,臣妾也不好多勉強什麼。”
她似是鬆了一口氣,無奈笑道:“可能是素日沒見著妹妹,她素日倒不是這般模樣。”
我滿心感激道:“說到底,我還要多謝姐姐將儷生照顧的如此好。”
她深深望向我的眼,緩緩一笑,溫聲道:“貴嬪,不是我不謙虛,倒是我真的也當得起你這個謝,論起儷生,我自認確實做到了視她為己出。”
我頷首,破涕為笑:“我知道,所以我在那宮裏也很是放心。”
她以手輕觸我麵頰,眉眼間皆是憐惜,口中歎道:“幾日不見,果真是清瘦了好些。”
我揚眉,輕聲道:“宮裏的事,姐姐也是聽說了?”
她默然頷首,歎息一聲:“這神明之事,果真也是當不得真,我如此誠心禱告,倒也是沒什麼作用,還是被那些奸人得逞了。”
她略頓一頓,眉眼間略有躊躇之色,半響方道:“此次妹妹過來,是否便是要將儷生接回宮裏?”
我搖頭,澀然道:“姐姐多想了,好不容易送了她出來,若是回去,豈不是前功盡棄?”
她似是鬆了一口氣,半響方歎息一聲,眉眼間皆是憐惜:“貴嬪,你的日子,過的盡是這般的苦。”
我搖頭,徐徐道:“姐姐未見著那些深宮中最哀怨的婦人,她們那般才叫真正的苦,而如今我雖是失去了一個孩子,但自身能保的平安,更何況還有一個儷生能安然長大,上天待我,已是不薄了。”
她頷首,眼中帶了微微的讚賞之意:“妹妹能夠這樣想,我便是放心了。”
儷生皺著小眉頭看我們說話,而後便是淺淺打了個哈欠,麵上似是有了倦怠之意,若翾見狀,轉身便叫了奶娘過來抱她進去,而後便隻拉著我的手於庭間閑逛。
天色碧落澄澈,暖暖的日光透過院中枝椏參差的間隙,斑斑投射於地麵,我抬眼便可見著那不遠處高遠的天際,它不再是我在宮中所見的那般方正狹小,而是那般的廣闊,心中頓時湧起一陣莫名的歡愉,即便心中清楚的知道這日子短的如浮光掠影,我已是很滿足了。
院子不大,幾步便是到了盡頭,我止步於牆角一株開的如火如荼的榴花處,歎道:“如今看來,這裏的景致倒也真的清幽。”
身後之人微微一笑,溫聲道:“貴嬪所言極是,我在這裏,住的很是安心。”
我伸手撫過低垂的枝椏,引得它一陣輕顫,口中似是玩笑道:“姐姐果真好福氣,叫妹妹如何不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