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娘娘勿要傷感了,皇上聖恩浩蕩,日後便將帝姬召回宮裏去便是了。”
轎外的公公諂媚一笑,應和道:“娘娘放心,皇上這般寵愛娘娘,此事定是會允許的。”
如煙微微鬆了一口氣,俯身於我耳畔低語道:“娘娘,此時還是有著借口遮掩一陣,若是日後平白無故哭了,皇上定是會起疑的。”
她目光灼灼,直直望向我:“娘娘,事情既然已是如此,娘娘心中定是比誰都清楚,有些話,自是不必奴婢多說,宮裏諸人的眼睛皆是毒著呢,娘娘若是露出絲絲不妥,隻怕閑言碎語,立即便會傳了出來了。”
轎身平穩行於路上,偶爾有著一絲顛簸,我緩緩閉眼,的確,如煙說得對,我和他之間那些真心相許,便是再美好,也還是見不得人的,既然如此,便讓其深埋於我的心底,腐爛殆盡吧,我虛弱的倚著於轎背,可是,劉景,我多想在臨走時再見你一麵,可是,現在的你,又在哪裏?
約莫過了兩柱香的時辰,如煙再掀開簾子的時候,前方便隱隱現出那片宮闈的輪廓,威嚴宏偉,飛簷石雕,紅珠初次見它,麵上閃過一絲明顯的震驚,我恍若未見,隻輕聲歎息一聲,我和劉景,好時光竟是那般的短暫,還未開始,便就是要結束了。
沉悶的一聲響,朱紅色的沉重宮門再次在我麵前打開,露出裏麵富麗堂皇的宮殿,兩邊的侍衛紛紛俯首,高呼娘娘吉祥,我端坐於轎內,一一環視,稍稍頷首,端莊威嚴之態盡顯。
轎子經西華門進宮,一路寂然,隻聞宮車在路麵壓過的吱呀聲,而後便終於在華穆苑停住,如煙方上前掀開簾子,便見德公公滿臉堆笑迎上來,不住作揖道:“娘娘可算是回來了,皇上如今正在殿內等著呢。”
苑中榴花依舊灼灼盛開,仿佛女子髻間的珠玉之器,搖搖幾欲晃了人的眼,偶爾微風吹過幾片繽紛落下,姿態甚是清揚,這裏,依舊是我離去那日的模樣。
我穩穩站著,聲音在溫暖的風中顯得雲淡風輕,“皇上獨自一人麼?”
他垂手恭敬道:“還有趙昭儀,一並等著的。”
我徐徐揚眉,“哪個趙昭儀?”
德公公知我素來與靜晗交好,此時也不避諱什麼,眉開眼笑道:“回娘娘的話,你不在的這些日子,趙貴嬪頗得聖心,如今已是升為昭儀了。”
我心中閃過滿滿的愕然,此事實在太過讓人難以置信,當初靜晗因著失子之事,曾經決然的表明要與劉弘恩斷義絕,我雖是曾經勸過多回,卻仍是無果,近日忽而這般,實屬讓人驚訝。
多想一層,隨即卻又釋然,人心總是會變的,隔著的日子久了,那些曾經刻骨銘心的情緒,仇恨也罷愛也罷,到底也是會變的。
我心中略略舒了一口氣,靜晗的心裏,此時定也是想通了一些事情,淡了那一層仇恨,如此才能安然與劉弘共處,畢竟,在這深宮之中,身單力薄的她,若是真談起為逝去的孩子複仇,談何容易。
更何況,宮中的人,皆是這般的趨炎附勢,年歲如她,難不成真的要在宮中孤老終生麼?
思量及此,我頷首:“如此果然甚好,趙娘娘能得聖寵,本宮自是該為她高興。”
德公公滿臉堆笑:“說起來,這到底還是娘娘的華穆苑的功勞呢,前些日子皇上甚是思念娘娘,偶爾閑步至此,便見著了趙昭儀在此與從夏說著話,顰笑姿態皆是像極了娘娘那時,皇上一時有所觸動,故而便升了她的嬪位。”
我微微一笑:“本宮不過是白做了一回牽線人罷了,說到底也是皇上有心。”
他連連點頭,應和道:“娘娘說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