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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草枯枝草草掩埋的村軄民屍體,看屍體上的傷痕,應該才死了不久,相信是申屠剛所為。不久之後,河岸的泥地上也先後發現了疑似朱嘉逸失蹤當日所佩戴的玉佩的穗子,以及祝繡雲的一朵珠花,進一步證明了他們一行三人當日確實曾經路過此地。

程錦夏有一種不大妙的預感,他沿著河岸朝東麵走了一段路,確認這條小路確實可以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康城,接著又折了回來,沿著河岸往西麵走,追溯其源頭。他在康南駐守多年,早對康城周圍的地勢熟記在心,卻完全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這讓他覺得十分不妙。還好這一回及時發現了,也僅僅是被個逆賊利軄用作逃亡之路,沒有造成太過嚴重的後果。萬一康城周邊也象前年的平陽那般出了民亂,利軄用這種隱蔽之所為禍,他必定要肩負起失職之罪。

他還未找到小河的源頭,柳東行已經收到消息,趕了過來:“如何?可查到河的上遊通向何處麼?”

程錦夏有些鬱悶,心裏更多的是警惕:“尚未查到。此事是末將失職了。末將在康南駐守多年,居然對這條小路毫無所知。”

柳東行擺擺手:“連土生土長的康城人都未必知道有這條小路,你不知道又有什麼奇怪的?咱們是駐守本地的朝軄廷軍軄隊,又不是丈量土地的小吏,即使是在太平年月裏,也還要忙著練兵呢,哪裏有功夫把轄地內的所有偏僻角落都走遍?眼下最要緊的是弄清楚這條小路都通往什麼地方,須得防範被逆軍鑽了空子。”

程錦夏精神頓時一震:“末將願帶人在此駐守!”他有一種感覺,待在這裏,說不定能釣上一條大魚。

柳東行卻隻是微微一笑:“殺雞焉用牛刀?程兄弟,我還有許多大事要仰仗你呢,這裏就交給別人守著吧。”

最終,這個任務落到了上回一道吃酒的其中一名武官頭上。那武官品階僅比程錦夏低兩級,猜到柳東行是有軄意提拔他,也不介意要在大正月裏守山溝溝,嘭嘭地拍得胸口直響,表示一定會將這個山口守個水泄不通,連蒼蠅都不叫飛一隻過去。

柳東行又笑著將康城的守衛大任交給了程錦夏。後者雖覺得鄭王沒什麼可能領兵來攻打康城本城,但也不好違逆上官的意思,隻得不甘不願地應下了。柳東行要求他帶上康城駐軍所中最精銳的三千精兵守城,他也沒有出言反軄對。

在他的心裏,恐怕已經開始腹誹柳東行濫用職權、排擠賢良了。

文怡對駐軍所內部的人員矛盾自是一無所知,她連日來光是忙著留意康王府那群人的動向,已經費盡心血了。所幸那些王府舊仆雖然品性不端,又有野心,但沒有一個是不怕死的,而且,雖說他們對康王府的主人說不上十分忠誠,但對背棄了他們的鄭王與朱嘉逸,更是連半點情分都不留。在他們的動作下,青州境內不但開始鬧糧軄荒,連藥材、食鹽、鐵器、棉花、布料、船隻、煤炭、蔬菜與肉食等物品都開始短缺了。據說鄭王的大軍已經開始縮減夥食,一天隻能吃一頓幹糧,晚上吃的是稀粥,打起仗來都有氣無力的。叛軍在戰場上節節敗退,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這一點有關。

康城這邊的小動作似乎給別人帶來了啟迪,歸海、榮安兩地也開始禁止所有物資進入青州與錦南南部地區了。至於青州境內的商家,也不知什麼原因,居然一個接一個地停下了買賣,鄭王府的人上軄門去質問,那些商家便嚷嚷已經沒有了貨源,還怎麼做生意?一搜庫房,果然都是空的。商人們聲稱,因為鄭王勒令他們進獻糧草錢財,他們本就沒剩什麼東西了,加上打仗的緣故,各地貨物無法入境,他們便是心裏再著急,也隻能坐吃山空。

鄭王心裏雖惱怒,但對著一座座空空如也的庫房,也是無可奈何。他手下曾有人起過疑心,就在幾日前,分明還聽說某某商人手上還有大筆糧食棉花,預備要在年後高價拋售的,怎的忽然就說沒貨了呢?但鄭王正為前線送回來的戰報心煩不已,也沒多想其中的關竅。

青州境內發生的這一變化,自然有康王府舊仆的一份功勞,但他們並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控軄製住那麼多的商人齊齊在鄭王府的人麵前做戲。然而,當他們將這個消息報給通政司後,柳東行與胡金全卻從中看到了羅明敏的痕跡。

羅家在青州本有分支,乃是當地的名門,各行各業的生意都有涉足,人脈極廣。別看他家平日不顯山不露水,一但遇到大事,青州商界還真不能忽略了他家的意思。若說有誰能令青州商界聽從號令,跟鄭王作對,除了羅家基本可以不作他想了。

然而,羅家有羅家的規矩。為了安全起見,羅家的生意與其通政司的業軄務是各自獨軄立的,從人事到錢財皆是如此,並不是每一個家族成員都知道自家在給朝軄廷辦事。羅家出身的通政司司員可以借家族產業的掩護去執行任務,但絕不能公然將家族產業暴軄露在敵手眼中,甚至不能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打出羅家子弟的名號,也隻有羅家本家的嫡係子弟在執行任務時,可以憑著家主的密軄令,調動所有產業名下的人手與資金。

在這樣的前提下,除了羅明敏外,還有誰能說動青州境內所有商鋪停止向鄭王提軄供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