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隔岸桃花三兩枝(2 / 2)

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栽完早禾,到地裏種花生、豆子,地埂上會有一篷一篷的“山泡子”可以摘著吃,不過要小心刺紮手。

到了夏天,菜園子裏的瓜果蔬菜都很多,豆角、茄子、辣椒、西紅柿、蓊菜,什麼都有。顧大勇會去田溝、渠裏捉魚釣龍蝦。奶奶在柿子樹下,剁了薯藤給雞吃,顧夢影則坐在門檻邊撇薯藤梗子,在薯藤梗子上先對稱撇掉兩條皮,然後再把梗子一邊撇一下,一根薯藤梗子撇成一串珠子一樣,掛在耳朵上,擺在門檻上。

到了秋天,地裏的花生都拔完了,沒有什麼莊稼,可以把牛往地上一拋,都不用管,然後就去撿幹牛屎,點起火來,煨紅薯吃。

有時候也會把牛往地裏一拋,就跑到山上去摘野果子吃,有米粒大的,也有花生大的,有青色的,有紅色的,有一排一排掛在枝頭的,也有一蔸米篩寬長在地上的,有吃了很甜的,也有吃完把舌頭和牙齒都染黑的。

山上還有一種苦櫧子,手指頭大小,顧大勇和顧大壯撿了回屋裏,在門口柿子樹下的大石頭上,磨掉一截蒂子,插上一截火柴杆子,拿大拇指和食指一搓火柴杆子,苦櫧子就像迷你小陀螺一樣轉起來了,會轉動,所以名叫“轉轉子”。玩法是,兩個“轉轉子”同時轉動,誰的“轉轉子”先停下來,誰就輸了,要把停下來的一個“轉轉子”輸給對方。當然了,也可以讓“轉轉子”在轉動中撞倒對方的“轉轉子”,迅速結束戰鬥。

這種苦櫧子還可以做豆腐,把苦櫧子撿回屋裏,曬得梆燥,然後用秤砣砸碎,挑出裏麵的仁子,把內膜清理掉,內膜很苦,很影響風味,所以要揀幹淨。收拾好之後,掇去門口禾場的榕樹下的石磨去磨一下,磨成漿,再跟普通做豆腐一樣的流程做一遍。這個豆腐,做起來磨死人,要收拾半天,產量極低,一撮箕的苦櫧子隻能做出兩個半臉盆的豆腐,而且很難吃,很苦,所以叫“苦櫧豆腐”。

“苦櫧豆腐”不易保存,不能像普通的黃豆子豆腐,曬成豆腐幹,是或是做成黴豆腐。但是呢,苦櫧豆腐吃了退涼,所以,夢影的奶奶做了兩盆,最後隻留下兩塊,其它的都送人。顧良燕在山上幫忙撿了不少苦櫧子,良燕屋裏自然也要送一碗。

一走到門口,還沒跨過門檻,就看到熊根香站在堂前,像看這一隻得了瘟病,無藥可救的雞鴨,死了就死了。

顧良燕被打倒在地上,頭發亂糟糟的,因為是背著門口,所以顧夢影並沒有看到顧良燕是什麼表情,隻是看到邊上有幾個凳子和牛鞭子倒在地上。

怎麼顧良燕又在駝打呢?明明沒有聽到熊根香在罵人呀!如果有聽到的話,奶奶一定會叫自己等下再過來,可是如果沒有來送豆腐的話,就看不到顧良燕的委屈了。

顧夢影送完豆腐就轉身走了,沒有問熊根香為什麼又要打人,因為問了也白問,熊根香總能為自己打罵顧良燕說一堆道理出來。

每當想到這件事,就覺得顧良燕去姨娘屋裏也許是一件好事,起碼不用駝凶悍的熊根香的打罵,所以再怎麼思念顧良燕都可以忍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