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根香知道要收錢,不拘什麼生意,總歸是為了掙錢。去馬塘一趟也要一兩百塊錢,算命不要好多錢,隻是買符要錢,說話的時間沒注意,應該沒有一個鍾頭,按時收費完全可以接受。
張清明把人谘詢室,簡單收拾了兩下,安靜舒適的環境可以幫助谘詢對象敞開心扉。
“那就不說閑話了,我們正式開始吧。”張清明大概掃了一眼牆上的掛鍾。
“怎麼開始?我要怎麼做?”熊根香搓著兩隻手問說,像是英雄氣短沒了用武之地。
“想說什麼說什麼,說你覺得需要幫助的東西。”在門口禾場不是能說會道嗎?在梅林街上也殷勤周到,怎麼到這裏裝起謙虛了!張清明心裏這樣想,臉上不動聲色的,隻是安靜地端望著麵前老實巴交的鄉下姨娘,安靜地端望著這位姨娘老實巴交的嘴臉。暗自在心裏想,如果沒有其他渠道的消息,應該也會被老實巴交的嘴臉蒙騙一二吧。
熊根香的話匣子一打開,裏麵仍是對其他家庭成員的各種控訴,大體是客觀全麵的,沒有刻意針對出走的女兒,這些表麵現象與其他渠道的消息基本相吻合。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你的老公兒子女兒都這樣水火不相容?這個問題在哪裏?”
“我不曉得,我吃了飯就在做事,農忙在屋裏作田,農閑在街上掙錢,原先在農貿市場擺攤子,後來又在街上打拐的,我日日是在街上掙錢,沒有閑著沒事坐到屋裏。我日日掙錢是為了這個家,到頭來這樣對付我,沒人把我放在眼裏,我說的話也沒人會聽。”
“你對你老公兒子女兒最不滿的是什麼?”
“我老公跟一個死人一樣,腦殼子不管閑事,推一下動一下,跟算盤珠子一樣,什麼都要等我來,真是懶得世間少有。這一個崽困在床上,一個女兒在外頭唱戲,我是站到街上覺得麵上發燒,就怕人家說這說那的。他老人家倒好,不覺得丟人現眼,也不覺得麵上無光,沒有一點羞恥心,照樣吃得香,睡得著,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真不曉得這種畜生為什麼會變成人?
“別個屋裏的崽聽話又懂事,會掙很多錢,早就結婚生崽了,別個屋裏的大人不需要多操心,坐到屋裏帶帶孫子享享福就要得,還要像我這樣起早摸黑去打拐的掙錢呀!怎麼我屋裏的崽就這樣呢?吃了飯不想做事,有錢跑出去,沒錢關起門來,困到樓上那張床上,這正常人都會變得有神經病吧。我什麼都會幹,會耕田耙地,會起早摸黑掙錢,比門口禾場聚一堆說閑話的婦女恰噶多了,怎麼我生的崽就不爭氣,舞得我抬不起頭來。
“一個女兒倒是有點本事,就是翅膀長硬了,翻臉不認人,連爺娘都不要了。她也不動腦子想想,是怎麼到這個世上來的?又是怎麼長到三十多歲?吃西北風長得大嗎?讀書不要別人幫她交學費嗎?要是沒有我,她長得大嗎?哪有她猖狂的今天?你們都說她聰明,我看是自作聰明,腦殼子不想事,木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