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 母與次女(2 / 2)

風風應該得意,應該跑來潺湖村作壁上觀,這種眾叛親離的好戲,應該站在邊上鼓掌叫好。

之前對潺湖村的感受不清晰,沒有想過與之撕破麵皮,現如今學人家的樣子,使勁撕了,才發現有些人的麵皮堪比城牆,真是怎麼撕都撕不破,仿佛那麵皮有很多層——即便撕破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可是撕破了,並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心裏總壓著石頭似的,仿佛這也不是朝思夢想,心底很需要的那些。

或許是時候該離開了,就像顧良燕一樣,跟潺湖村徹底斷絕關係,省得為難彼此,說不定可以掙紮出一番天地。

顧大強起不起床,一天吃幾餐飯,這個官司該怎麼打,門口那些車子怎麼分,這個爛攤子該怎麼辦,都不是一個被拋棄的女兒該操心的事。

風風隻需要知道,下次過來江西,不要被可憐父母心的表演蒙騙了,不要心裏不落忍,不要稀裏糊塗跟著上了拐的,不要到時候又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這就足夠了。

把眼淚擦幹,不再胡思亂想,風風決定早早睡去,明天一早就離開,以後堅決不踏進潺湖村一步。

風風被抱去姨娘屋裏的那天,天空很藍,雲很淡,日頭很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門口支著兩根竹篙,一根晾著被窩,一根晾著新扯的尿布。另外用條凳架著一張樓梯,上麵曬著兩床墊被窩,還有床板上墊的稻稈,一樣抱出來晾晾日頭。院子裏的馬屎草割倒了,一捆一捆蹲在牆腳跟,這個不好當柴燒,火不大灰又多,還煙得死人。

大門口有兩隻小獅子,威風凜凜的一人站一邊,公的腳下一個小球,母的踩著一隻小崽子,同樣沐浴著冬日溫暖的陽光,仿佛在這一刻,冰冷的石頭都有了柔軟的溫度。

跨過門檻去,屋裏收拾得幹淨整潔,是很普通的農村人家。堂前一隻搖床子和搖桶,桶裏鋪好了稻稈,另有兩件破舊的大棉襖,臥在搖桶裏,頭上插著一個破寶劍和舊剪刀,給坐桶的小孩子保平安的。桶邊上的小桌上有兩桶奶粉和兩個奶瓶子,另有兩茶壺燒得滾燙的開水,準備泡奶粉。

姨娘性格又穩重,脾氣又好相處,最忠厚老實的一個人。生了兩個兒子,都長得半大了,再有一個女兒,便是錦上添花了。對於風風的到來,是滿心滿眼的歡喜,很早就開始灑掃庭除,在後門口把屋裏該洗的洗了,該擦的擦了,隻為給女兒一個溫馨舒適的生活環境。

姨夫跑到樓上,翻出以前兒子坐的坐駕子,拿到堂前來,發現有個輪子朽了,又尋了一塊木頭子,預備用鋸子重新鋸一個,再裝了上去。——其實風風還小,尚且坐不到坐駕子。

關於那天的情景,熊根香假裝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