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月仆圍在新月花海的外圍,不敢踏入。
白不知何時站在那裏,神色罕見的凝重。
我呆呆看著她,她皺眉望著我,眼中的情緒複雜。
原來,白也是有情緒的。
我的身上沾滿了鮮血,那些鮮血迅速透過我的祭袍,滲進了我的身體裏。我的力量,作為月祭司該有的的能力,一瞬間重新充斥著我的身體。月光映了下來,映在花海裏,新月花零落滿地的花瓣忽然就那樣飄了起來,飄向了月亮。
那鮮豔的紅色,在潔白無暇的花瓣中慢慢消散了。而我身上所謂的罪惡與汙垢,也在那一刻被清洗了。
上弦用他的生命,換回了我,重新成為了月祭司。
新月花海一片靜寂。
季冬長老的騙局已經被識破,此時他的臉色煞白,癱倒在地上。
那些長老們麵麵相覷,終是都未說話。
白的話,哪個人會不相信?
“這人世間紛紛擾擾變化多端,人心難測也易測。說白了不過人心深似海,不得不防。你看那些繁花似錦惹人醉,內裏說不得是個什麼樣子。這些個世事,哪個值得追究,人心是個什麼樣子的,哪能是我們這樣的人去看的?哪裏能是我們去算的?月祭司啊,你看看,你這麼一個小姑娘,生來就傳承著那麼些讓人心裏敬畏的東西,做什麼要去理會那些烏七八糟,不能揣測深淺的事?老婆子見多了那麼些事,真心希望你能幹幹淨淨走過去。阿弦那孩子,也是那麼想的。你不要辜負啊……老婆子人老了,也管不了那麼多,走嘍……走了……”
我看著茉婆婆瞬間蒼老的身影,在月色下越拉越遠,久久未語。
我一直站著,不曾移動。原來我的懷裏,還有上弦的遺體,可是他的身體,都化作了血霧,消散的幹幹淨淨。
我忽然感到疲憊。
我不是不懂,但我真的,不能停下來。我想要的東西,注定了在那條渾濁湍流的另一端,而且,這湍流鴻毛不浮,飛鳥不過。沒有座橋,或是船,載我一塵不染而過,我終究是要滿身汙垢的。清洗的,不過是阻礙月祭司能力的障礙。
那時我才明白,其實上弦擁有的並不是力量,而是寒明的信念。
輪回時的差錯,使寒明的信念被剝離了一部分。
我繼承了所有的力量,但我的信仰並不完全。上弦才更像月祭司,而我,根本不配站在這裏。
可是我是月祭司。
上弦死了,夏也死了。
隻剩月祭司。這世上,隻有一個月祭司。
時光不老,人間易散。
這滿天星辰光海裏,生死輪回,浮生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