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看到了你房間裏放著的扇子，梅香說那是你很寶貝的東西。可是明夜你知道麼，那扇麵是我畫的。”
長雪驚訝。那把她在集市上花二兩五錢銀子買的扇子，扇麵竟是出自蕈紫之手。那扇麵，她在最初看到時就是很喜歡的，而且時間越久越覺得扇麵的畫者有故事，到了後來以至於每每鉤月當空時獨自一人迎著燭火光輕撫扇麵，就會隱隱感傷。
如若沒有那扇子，又會怎樣呢？長雪不想去想，手心實在的觸♪感已讓她不再想有任何如果了。即便今夜是那樣的不真實，就和她回憶中的兩人每一次的相處一樣。
她一直辨不清何為真實，何為不真實。這麼多年，自己有很多身份，卻又有幾時是懷揣著真心過的？即便她竭盡所能地真誠地待每一個人，但自己本身就是虛假的，那麼多的努力付出了就仿佛付之了東流，一旦做不成風明夜，風林也隻成了記憶中的飛灰。這才是她逃跑的真正原因吧，因為不知該以何麵目去接受那一份隻給她的親近。
她的耳邊聽到蕈紫繼續說：“當時我想，你那麼喜歡那扇麵，如果知道畫它的人是我，會不會也喜歡上我呢？你說那個畫者獨善其身卻看到了萬物。我就又想，如此自私執著的我，你或許也並不那麼討厭，或許你是喜歡我的。那時我便想著要來青嶸山，如若你在，我就還有希望。不久皇上病危，我的處境危險，加之眾人都以為我舊毒未清，隨時可能發作，命不久矣，便使了個金蟬脫殼之計頂了你的名字做起了遊學畫師。”一字一句說得很輕很慢，說到後來竟是微微笑了。
若是以前長雪聽了這些話一定隻是平靜地驚訝，再慘痛的經曆她也能心平氣和地說出來，她不喜歡誇大痛苦，她更喜歡遺忘。但過了這麼久她已經想明白了，她的心已經可以和他的一起痛了。她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好，但她內心很高興能有這樣的改變。
長雪轉身伸手圈住他的腰，笑意漫上眼角，貌似漫不經心地說：“原來是扇子。”
“嗯。”蕈紫亦看著她笑。
“你帶來了麼？”
“留在風林了。我人就在這兒，隨時都能給你畫。”說著吻了吻長雪的額頭。
“原來你善畫畫，我以前可不知道。”這話是長雪說的，竟尤其像那年蕈紫中毒後對她說的那般。那時，蕈紫也是第一次知道她會醫術。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他的回答亦像那時明夜所說。
忍住鼻中酸澀，長雪向蕈紫身上靠了靠，將頭側枕在他的肩上，抬眼看著他，問道：“梅香她們，可好？”
“她們都很堅強，而且相信你會回去，每天都幫你打掃房間。”
長雪默了會兒，又道：“掬秋跟著你來了？”
“嗯。本來這事隻有我、在安和白霜知道，後來白霜去瑤城告訴了梅香，我穿著改過的你的衣服進了風林又出了風林，掬秋偷偷上了我的馬車，求我一定要帶她走，甚至還威脅要揭穿我的身份。看她如此堅決，我就帶上她了。那個時候真的覺得鳳師傅很會看人。”
“哈哈，老鳳他還是適合吹牛。將牛皮全都吹到天上去。嘻嘻。”
蕈紫雖說的簡單，但長雪已然發現自己錯過了不少事情。駱平好說，但白霜是怎麼知道蕈紫的事的？蕈紫又是怎樣出的建都？怎樣來的雲蔚鎮？長雪心中疑惑，隻是她知時間不多，便沒有問。
“長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