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聽著。嫂子清音,看來是個迷迷糊糊的人,性子卻絕不含糊。一朝她知道將她兒子打入輪回,受魂飛魄散之險的人,竟是我哥博伊,而這一切,不過是因為我哥同現下的天君灝景爭奪帝位而下的一步棋時,我那嫂子,哦不,前嫂子,她怒了。回頭便捅了我哥一刀,隨後便頭也不回的奔入凡塵去萬裏尋子;至今也沒回來。

可憐我哥博伊,不但帝位被侄兒子奪走,還被自己老婆捅了一刀,現下日日躺在偏殿裏悲歎人財兩空,當真是人財兩空!

大概我哥覺著這神世間最悲摧的事情也不過如此罷:眼見著天君這神聖而榮耀的位子上坐得竟不是自己,竟是那雲荒出身,沒有血緣關係的侄兒子。真是忒哀愁了些。

我哥一哀愁,書房便要抖三抖,這次我哥哀愁得緊了,我雖身不在書房,扔是切身的感覺到了徹骨寒意。個中原因,不外於我哥他不待見我,是以他一旦哀愁,我便憂愁,不知道他要給我穿多小的鞋子心理才能平衡。

至於我哥為何不待見他的親生妹妹我,那是因為我出生那日,恰遇上我爹差灝景去東華帝君處打醬油,為啥要去那兒打醬油我不知道;然而當灝景拎了滿滿兩瓶醬油晃悠悠從門前路過時,正巧被我娘的宮女們瞧見,推脫不過,便順路遛進去趴著們口看了一看。

適逢那些宮女們抱著我出來唧唧呱呱扒著我的手笑說:“你們看,公主手腕上多了一片鱗!”灝景聽了,便也湊過頭去看了一看,點了一回頭道:“不錯,是多了一片鱗。”

原本此事到此為止,我怕還不至於淪落如此,壞就壞在,灝景那廝十分之不君子,動口不夠,還要動手,在那片鱗片上摸過來,摸過去,最後眉頭一皺,開口便劈頭蓋腦來一句:“隻是這鱗片長得古怪,位置也蹊蹺,莫非……是逆鱗?”

彼時我還是個嬰兒,嬰兒總是嗜睡的,誰不讓我睡,我便跟誰拚命。

灝景從小霸道,欺負我是個嬰兒不能還手,上上下下捏來捏去,“應龍帝俊”什麼什麼的咕噥不清,將我翻來倒去,就是不讓睡。

俗話說,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況且我又不是兔子。在睡眠受到極其嚴重的打擾的情況下,我終於怒了。嗷嗚一口,將之咬殺……

這隻能是我美好的願望。

因為,即便是一條龍,剛出生時也是沒有牙齒的。

“喲……”灝景在一眾宮娥們誠惶誠恐的目光中滿不在乎的將我抖落,輕笑道:“牙還沒長呢,倒先會咬人……這點……和他還真不像。”

時至今日,我仍不知他口中的“他”是誰。

“你啊……”灝景皺了眉頭,點著我的鼻子詛咒:“羽翼未豐先得罪人,前途可堪憂慮!”

按說我當時還是個嬰兒,如何能將當日所經之事記得如斯清楚?那完全是我娘她人雖未起,灝景的聲音卻有如雷聲陣陣敲打在我娘的心頭;後來我娘隻要一教訓我,開口必然是“你個小囡鱗片還沒長齊,也想像龍一樣張口咬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娘那句話沾了灝景的毒氣,反正後來我娘發現我不知怎的竟真有落鱗之疾時,那臉色跟青梅酒似的,碧綠碧綠還水青水青。

而灝景那句話則如詛咒一樣,我的人生便如他那句話,稀裏嘩啦一片江河日下。

就比如說我哥吃癟那次,明明沒我什麼事,我吃了午飯在外溜達一圈,剛走到門口便停下了步子。

身邊的宮娥不知何故,試探道:“公主?”

“……不知為何……”我喃喃道:“我很不想走進去……”

“呃?”

未幾,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以後無論遇上什麼事,一定要無條件第一時間服從直覺安排。

“雲羅。”

咯噔!

我左右眼皮齊跳,望著眼前一抹黑影冷汗涔涔。

“哥哥哥哥……哥……”

我哥麵沉如水,聲冷如冰。

“雲羅,你怎麼老是喜歡捅婁子呢?”

婁婁婁婁子?

我看了身邊宮娥一眼,拚命回想這幾日我又捅了什麼婁子,是前日早上睡到午時方起,還是昨日沒有做晚課便自去睡了?要不就是喝茶時沒有以袖掩口,壞了禮數!?

不,這些都隻是小事……這些都是小事!

我想起了一件大事,頓時兩股戰戰如被雷劈。

說來又是灝景!前日不知從何處弄了好些美酒,香氣直飄進我的屋裏。引得我肚裏的酒蟲翻江倒海恨不能從嘴裏蹦出來。於是……於是……

於是我便理所當然的去他那裏要了些酒來喝了……

全天界都知道我哥同灝景不合,我這是大婁子,天大的婁子啊!

“哥……我知錯了……”

我哥挑起眉頭,半晌,忽然歎了口氣,麵色凝重:“還未長牙便急著咬人,落裳,你叫哥怎麼辦呢?”

這就太誇張了!我哪有咬人?我就是咬破了他幾個碗而已……

我哥臉色忒愁忒愁的,思量了好一陣子,眉頭一皺下了狠心:“雲羅,為今之計,你隻有下凡一趟,躲過去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