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青羽譏諷道:“你現在虛弱得風一吹便倒,還以為是當年一手造天的天神?別笑死滿院子的花花草草了!”

“那你要不要來試試?”

“試試就試試!”

……灝景無奈的搖頭:“這是傻瓜對傻瓜,我們都不要管了。”話是這麼說,然而臉上的表情卻分明是隻要兩人一動手他便要動手的模樣。我摸摸臉上舊傷,一時間靈光一閃,戳戳灝景,小聲問道:“他們兩個,不會真的打起來罷?”

灝景雙手攏在袖中,斜了那對一模一樣的兩眼,那兩個人現在正在還套在水球裏,滿臉隱忍的羲和前頭大吵“你來啊!”“來就來!”“來啊!”“來就來!”“來啊……”

灝景打個嗬欠,努努嘴,明明年輕到令人發指的臉上,頭一次現出一些疲態來。

“我看是不大會了!”灝景嗤笑:“那兩個人肯定是打不動了在那裏瞎招呼,以他們的性格,要打還等到現在?肯定早就滾成一堆了!”他看了看我,露出一抹笑意:“姑姑你真是淡定。”

“淡定什麼?”我不解的看向他,灝景和我周身有如鋪設結界一般,隔開了那兩團不知所雲吵來吵去的人,保住了一小塊清明天地。

“應龍的事兒啊!”灝景直視著我的眼睛,似乎稍有訝異:“任誰聽到這種事情,一時都會難以接受罷?可是我看姑姑一直就很淡定,一點也沒表現出什麼來。”

“那你希望我表現出什麼來?!”我嘟噥道:“還不是因為一出生就被你姑姑姑姑的叫,打小就這麼鍛煉,我的心比你的臉皮還堅強;再說你不是早就跟我說過一次這件事嗎?”我白他一眼:“就在青羽直挺挺的躺著嚇人那晚,怎麼,忘了?”

“跟我的臉皮一樣?姑姑你的心還真柔軟。”灝景恬不知恥的捂著嘴吭哧吭哧的笑,末了方道:“我本來是有些擔心才在此地羈留不去的,不過看到現在這樣子,應該是無須我費心了。”

我自然知道他擔憂的是什麼,耳邊再度傳來灝景好聽卻稍顯無恥的聲音,透著淡淡的懷念,夾雜在對麵兩個人你來我來的幼稚話語中。

“這樣的日子,我都快要忘記得差不多了。”灝景朝我微笑:“果然一個都不能少,我們五個,本來就是一體同心,無論少了哪一個,都不行的。”

“灝景,你真是當奶爸當久了,說話都有一股奶味!”我實在受不了那個嬉皮笑臉的惡鬼侄子如這般帶著觀音大士的慈悲來說些懷念過去的話,心中卻難免有些難過。沒錯,伏羲、女媧、應龍、燭龍,他們原本就是一體同心的,這不是斷袖不斷袖,男女不男女的問題;就好像一個人的四肢一般,少了哪一條,那個人都不再是完整的人;灝景拚了命的一再強調幾番試探,用意我都明白;身為應龍獨獨留下來的一塊鱗片活到今天,這件事本身並沒有錯,我終於明白應龍當年為何會留我下來,這是一個念想,透過我,他們能看到、聽到、甚至觸到應龍;透過我,他們才能完整無缺。

灝景說我淡定,其實也不全是的,在離開青羽短短的半月裏,我幾乎同鶴兄一樣夜夜無眠;要說沒有怨恨那是假的,誰不希望自己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人?至少要在這世上某一個人心中是獨一無二,無人可以替代的;可是這一路走來,自願的,被迫的,故意的,無奈的,我卻不知不覺間當了許多回替身;原本以為這些都不過是每個神仙都會經曆的一段過程,沒成想到了最後才發覺,原來我生來就是個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