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都三十啷當歲了，也到時候了。”
江潛說，“那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找一個吧。”
蔣是非半天才回答，“我就一個農村兵考上來的，跟你們城市兵比不了，你們還有條件挑撿各方麵都好的、喜歡的，我就算了吧，早晚都得回去，要不然以前那個女朋友也不能甩了我。”
江潛沒吭聲，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每天吃完晚飯，巡完房，之後的時間基本都是與趙冉冉的通話時間，江潛也沒什麼臭毛病，用不著咖啡茶水伺候，隻要能聽到她的聲音，全身就都安寧。
這天，江潛一如繼往的跟趙冉冉五湖四海的侃大山，趙冉冉小母雞似‘咯咯咯’的笑聲就沒斷過。
熄燈號吹響之前電話那邊沉默了一小會兒，好半天聽到趙冉冉小小的聲音傳過來，“潛潛，你想我沒想？”
江潛的眼眶幾乎熱了，使勁點頭，“想，真想，都快想死我了。”
“我也想你，可我們分開兩個月了，我都快忘了你長什麼模樣了。”
江潛的心髒狠狠被揪住了，愧疚感油然而起。
沉鬱了一小會兒，趙冉冉徒然輕快的嗓音傳來，“我小時候去炮團，爸爸那時候是一營長，我還記得，一營營部後麵有個小山頭，那裏開墾了一塊兒地，種了好多白菜和蘿卜。”
“嗯，今年種的青菜，聽二連長說準備收了之後種地瓜。”
“是麼？我最喜歡吃地瓜了。”
“到時候我給你拉一車送去。”
“……江潛，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在哪個營部哪個連部呀？”
“三營八連。”
“哦，原來是八連長啊。”
“嗯嗯，記住哦。”
趙冉冉在心裏記下數字：三、八。
全連上下都知道連長因為沒見到媳婦兒，心氣兒不太順，個個規矩老實，有那麼幾個沒眼力見兒撞槍口上的，不是被罰去給裝甲車‘按摩’，就是罰去給裝甲車‘清廁’。
鄧永濤見江潛二十七八年終於把初戀送出去了，一下子爆發出來的火力殺傷力實在太大，再說這麼老見不著麵也不是個辦法，他也跟著操心。回家跟媳婦兒商量了一下，準備月底替江潛值班，讓他多休幾天。
江潛聽到這個消息總算是有笑模樣了，當即就給趙冉冉撥電話通知這個好消息，可是沒人接聽。
他又開始鬱悶上了。
“你多撥幾遍，興許人家工作正忙著呢，沒聽到。”鄧永濤勸他。
江潛搖頭，“她今天是白班，這功夫正吃午飯呢。”
“不會又不吃飯吧。”江潛嘟嚷著又撥，沒等響幾聲，通訊員小餘打報告進來了。
掛了電話，吼人家，“幹嘛？”
“連長，團長的通訊員來了，說讓你去團長家一趟。”
江潛和鄧永濤對看一眼，鄧永濤搖頭，不知道什麼情況。
江潛收拾收拾，起身去家屬院。
家屬院他來過，以前總去三營長家蹭飯，團長家這片兒高檔區之前隻來過一次，就是被通知要給他介紹對象兒的時候。今天是第二次，心情跟之前肯定不一樣，這回等於是見他媳婦兒家的直係親屬，有點兒不好意思。
一路小跑，二十分鍾後抵達，江潛在門前整了整裝容，敲敲門，大喊一聲‘報告’。
團長夫人來給他開的門，江潛見人先笑，張了張嘴，突然就糾結了，這應該叫‘嫂子’還是叫‘小姨’啊？
“江潛來了，快進來。”
江潛撓頭嘿嘿笑，進門脫鞋，頓時一股臭腳丫子味兒，他囧了。
張思婷笑，“不是你的，你們團長長年臭腳。”
江潛這下真臉紅了，一直笑，一直笑到有碗蜂蜜水放到他手裏，他才回過神，“我不渴。”
“幫我給屋裏的人端進去。”張思婷揚揚下巴，“快去。”
江潛臉皮厚，厚到不知道自己有臉皮，從來就不怕見領導，他以為是給團長送的，門也沒敲一伸手就推開了，然後……愣在當場。
他仍記得從前那七年裏，他無數次從槍火吞吐的戰場上回來，見到了本以為永遠留在戰場上的戰友的心情。
驚喜……以及……別無他求。
如今的他，剛從九死一生的搶險第一線上回來，他的腳站在這明亮溫暖的室內，他日思夜想的姑娘從百裏之外來見他，她就那麼歪靠在床頭，見到他便盈盈一笑，抬起清瘦的手對他招，“潛潛，你來了。”
江潛突然發現，他的腳邁不開，眼也不能眨，卻不知從哪裏湧出一股熱騰騰的暖流，急速劃過心尖兒。
“怎麼了潛潛？”
江潛幾乎是麵無表情，不可置信的張開嘴，“冉冉？”
趙冉冉捂著嘴笑，“不認識啦？”
江潛又叫，“冉冉？”
趙冉冉不說話了，定定看進他的眼底。
“冉冉？”
“……”
“冉冉！”
江潛叫了好多聲，聲聲呆傻又驚喜，半天神魂才算俱歸，嘴角真真就是個收不住了，一直一直朝耳根上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