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段(1 / 2)

他父親前幾天徹底不能下床了,大概因為這樣,沒人記得幫他擦臉這些小事吧。

趙冉冉深深歎了一口氣,擰了條濕毛巾,輕輕擦拭蔣是非的臉頰和小部分裸在外麵的皮膚,她對這個有著最天真純潔笑容的男人無法用護士對等病人的態度來對待他,況且他本來就不是她的病人,而是她丈夫最鐵血的兄弟。

臉上都不幹淨,身上自是不用說了,趙冉冉吃力的給他換上幹淨的病號服後已經累的滿頭是汗,想把床單也一起換了,可無奈也壓根就不是一個人能幹的活,還是幹些力所能及的吧。

護士進來的時候,看到趙冉冉已經在病人骨突出的部位墊好了氣圈和泡沫墊,正在反複按摩病人身上受壓的部位。

護士把腸內營養製劑放在一邊,擺出一副訓人的架勢,“你這家人怎麼當的,天天過來那位聽說是病患的姐姐,她一個人照顧兩個病人怎麼忙的過來,你們家人倒好,見天不見人影,哪怕病患的身體有我們照顧,可他精神上也需要家人的安慰呀,你們別當他完全無感覺。”

趙冉冉被罵愣了,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剛剛我把床頭抬高一點了,這樣有利於靜脈回流,你別給放下去。”

“不是,我說……”護士哽了哽,“你是業內人?你不是他的妻子?”

趙冉冉趕緊擺手,“他是我丈夫的戰友,我們算是朋友吧。”

護士了然了,一拍腦門兒,“剛想起來,聽說他老婆懷著孕呢。”忍不住又拉著趙冉冉抱怨一陣,說既然是同行,那她肯定知道護理這種病人最是需要細心和耐心了,大護理她們可以給做,小護理(生活護理)還是親人比較可靠,就算找護工也得有親人在旁邊看著,現在護工散漫的多,家人一個不在是肯定不行的。

“現在有護工嗎?”護士搖頭,“沒有,前一陣光是他姐姐。”

趙冉冉從她話裏聽出來,似乎王丹並不太過來照顧蔣是非,隨後想想也就釋然了,大概是快臨產了,不敢隨意走動吧。

剛剛她發現護士喂給蔣是非的是腸內營養製劑,其實這麼久了,可以嚐試開始勻漿食物了,她皺著眉頭掙紮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不要提議,原因無它,怕蔣是非被人穿小鞋。

…………

這天從醫院出來後兩人的心情都不好,趙冉冉在回家的路上買了鹵牛肉和抻好的麵條,回家後簡單做了牛肉麵,吃完後洗洗兩人就摟在床上聊天。

江潛說蔣是非父親的情況非常不好,關鍵是二十幾年的心髒病了,早幾年植入起搏器之後還行,可心髒得了病是不可能完全治愈的,現在倒下,主要是舊疾,沒出蔣是非這事也未必能熬多久。

“稍微能走動就去照顧蔣是非,可心髒總偷停,正常情況下也不過三十幾次一分鍾,冉冉,這方麵我不懂,可聽著這個數據都怕的慌。”

“是心律過緩,很容易引起心髒衰竭。”趙冉冉停頓一下,“我爺爺就是死於心衰……心髒衰竭,我小叔叔就是醫生,當時就在他身邊,按了幾下也沒救回來。”

江潛不了這方麵的專業術語,當然更不懂簡語,大概理解一下就是沒搶救回來。江潛摟住趙冉冉又緊了幾分,像是在歎息,“我們應該為他們做些什麼。”

是啊,我們確實應該為他們做些什麼。趙冉冉想,可是我們又能做些什麼呢?他們夫妻,一個特種兵,一個醫護人員,一個把消滅人命當日子過,一個救人就是過日子,總結下來,誰比他們更懂得生命無常呢?肯定沒有了。

可無常歸無常,那是麵對敵人和不相幹的人,江潛做過最人性的事也不過是往被一槍爆頭的毒犯子頭上蓋了片大樹葉。趙冉冉呢,安靜的退出病房帶上門,留給那些活著的人們與逝者最後哭泣的空間,已算慈悲。生命無常,沒有人比他們更懂這一點,因為他們見過太多。

可蔣家父子不是不相幹的人,更不是敵人,所以他們必須做些什麼。趙冉冉認真捋了一遍思緒,蔣父的病連醫生都束手無策,人到了年齡總要經曆輪回,大概隻能聽天由命了。可蔣是非不一樣,他還年青鮮活,雖然現在躺在床上毫無生息,可植物病人二次舒醒的病例國內國外都有,更何況他還沒到被定為植物生存病人的地步。

趙冉冉歎了一口氣,把自己深深的埋在了丈夫的懷裏,江潛立刻收緊雙臂,雙腿也不依不饒的纏上來,身體弧度貼合的如此吻合。

她在新婚之夜對他發過誓:絕不嫌棄,絕不離開,替他分擔生活的煩苦,替他阻擋外界的擾亂……還有那句:趙冉冉愛江潛,趙冉冉願意為了江潛學著當一名好軍嫂。

誓言不是一個簡單的口號,軍嫂也不是一個簡單的稱呼,她應該替江潛為他們做些什麼。而蔣是非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對,是一個專業且細心的臨床護理人員,而恰恰趙冉冉她就是一名——最優秀的高級護理人員。

“老公,這段時間先給蔣是非找個護工吧,我看他身上不爽利。”

“部隊會安排的。”江潛懶洋洋的把她越摟越緊,不知覺磨蹭起來,“他老婆生完孩子大概就有時間去護理他了。”

這話有道理,可不知為什麼,趙冉冉心裏就是莫名其妙的有些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