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眼睛看著亭子中的黛玉,她剛將手裏邊兒的一朵墨菊插在十六福晉的鬢邊,拍手說著什麼。

心裏忽的一陣煩躁,冷冷地哼了一聲:“那又如何?”

胤祿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黛玉,又思忖了一下,才道:“四哥,你不要一葉障目。如今朝堂上什麼局勢?太子雖然複立了,可你我都看的出來,皇阿瑪對他那寵信可不在了。大哥三哥不說了,五哥七哥也不提,唯有八哥他們,朝中大臣倒有一大半都明的暗的支持著。佟家,納蘭家,富察家,這些個可都是八哥那邊兒的。年遐齡曆任工部侍郎,兵部左侍郎,湖廣巡撫,多少門人故吏舊交同僚?更別提皇阿瑪對其榮寵有加,甚至準他‘原官休致’。”

“那又如何?林如海在一眾文官中的聲望不遜於他。更何況多年來林如海獨善其身,掌管兩淮鹽政多年,令國庫收入大增。皇阿瑪不會看不到這一點。”

“所以啊,你該將年氏和林姑娘並蓄兼收才是。”胤祿急道,“咱們皇子與大族之家的聯姻,便如滿蒙聯姻一般。說的不好聽些,不過就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罷了。喜歡的,多看幾眼,多疼寵著一些就是了。不喜歡的,不過是個虛名兒,白占個院子用幾個丫頭,每月花費上一些個月例罷了。你願意理會就理會,不理會誰還能找你不答應?你喜歡林姑娘,娶了回去,想如何寵愛都行,若是為了她一個而不顧了大局,卻不是四哥你的行事了。”

胤禛濃眉皺得越發地緊了,胤祿卻不理會,繼續說道:“弟弟說句不該說的話,四哥你琢磨著皇阿瑪的用意。若是說抬旗,那年遐齡一家原本就是正白旗下的包衣,抬了正白旗就是了,何必放到鑲黃旗來?如今上三旗旗主雖是皇阿瑪,卻將鑲黃旗分了出來,交給四哥管著,這裏邊兒的彎彎繞還用的著我說麼?那年在揚州,皇阿瑪瞧著你送貼身物件兒給林丫頭,卻未說什麼。用意何其明顯?四哥,若是掏心窩子說,咱們皇阿瑪容不得有誰忤逆他的意思。太子他寵著罷?前年不是說廢就廢了?大哥他疼著罷?不是說圈禁就圈禁了?要我說你這事一好百好,否則便是一拍兩散。四哥原來曾教過我,行一步看三步,遇事須得權衡利弊趨利避害。事情到了自己頭上,四哥怎麼反而當斷不斷了?”

“夠了!”看著黛玉從那邊兒過來了,胤禛低聲喝道。

胤祿瞧著他臉上略帶緊張的神色,心裏長歎一口氣,不再說了。

日頭西斜,黛玉便向郭絡羅氏告辭了。郭絡羅氏十分不舍,極力挽留黛玉在這裏住上兩日:“那曲子我還沒學會呢。竟是再住兩日才好,到時候咱們一塊兒回去。我們莊子西邊兒有一處景致,再過幾日那山上的樹葉子紅了,遠遠地瞧了竟是好看的不得了呢。”

黛玉聽了,心裏也很是向往。自來了這個世界,自己大多時候都是關在內院裏邊,哪裏能到外邊去好生遊玩一番?聽了郭絡羅氏的話,未免心癢難耐。隻是大規矩所致,斷沒有自己這樣個閨閣少女在別人家住著的,隻得推辭了郭絡羅氏的好意。

郭絡羅氏無奈,隻好命人好生地送了黛玉回去。胤禛便向胤祿道:“今日出來了一天,我和玉兒一起回去,也有個照應。”

胤祿的目光在胤禛和黛玉之間轉了一轉,胤禛冷峻英挺,黛玉年紀雖小,這兩年個頭兒卻是長了不少,倒更顯得婀娜纖細。二人站在一起,倒也般配的很。

胤禛見胤祿不錯眼珠兒地大量黛玉,心裏煩躁,輕咳了一聲,便向著黛玉道:“走罷,不然城門關了誰也別想回去了。”

郭絡羅氏瞧著有趣,忍不住偏著臉笑,怕胤禛看見,又用帕子掩了嘴角。胤祿無奈,隻得一把拉著郭絡羅氏,朝著胤禛一禮:“我們先不回去了,在這兒散淡兩天再說。我跟四哥說的話,四哥好生思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