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了一番,若是自己現在就發作了這些個丫頭,難免落下個和鳳姐兒一樣的善妒名聲。不但在寶玉那裏,便是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也必得有一通埋怨。此事倒要徐徐圖之,仔細地思謀了才好。因此,隻悄悄吩咐了鶯兒,叫她暗地裏看著些晴雯幾個,省的一不留神,便叫帶壞了寶玉。
也是寶釵的機會到了。八月裏頭賈母的生日過了,便有賈母院子裏頭的丫頭傻大姐,在府裏頭撿到了一個繡著春宮圖的荷包。那一日邢夫人去看迎春,正遇上那傻大姐拿著荷包要去交給老太太。
邢夫人對二房早就不滿了十分,得此機會又怎麼會放過?忙要過了繡春囊,打發自己的陪房給王夫人送了過去。
王夫人又是驚又是怒,驚的是府裏頭竟然出了這種東西,若是傳了出去,這府裏頭的女眷們可還能做人麼?怒的是邢夫人忒也多事!直接燒了就完了,卻非要給自己送了過來,明擺著就是惡心自己來著!
當下找了寶釵來劈頭蓋臉一頓數落。寶釵雖也覺得難堪,心念卻是轉的極快,垂眸間已是有了計較。
“太太,我並不敢推脫罪責——這卻是我的疏忽了。這事兒如今被咱們發現的早,也是咱們的造化。否則,媳婦兒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隻是,依著我的想頭,還是要亡羊補牢一番才是。”
“依你說,要如何?”王夫人緊緊攥著帕子問道。
寶釵看了看她的神色,小心地斟酌了措辭:“據我看著,這個東西做的雖是精致,可是用的料子絲線,再那上頭的絲絛都不是什麼好的。說不得是哪個小姨娘身邊戴著的……”
“再者,咱們府裏頭如今年輕的媳婦子也不少,還有那到了歲數的丫頭們,誰能保證個個都是好的?難免有那心術不正的也未可知。”
王夫人轉著手裏頭的佛珠,沉默不語。寶釵也不再說,隻恭敬地站在一旁,等著王夫人的主意。
過了半晌,王夫人方才問道:“依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寶釵心裏暗罵王夫人滑頭,卻還是笑著開口:“媳婦也不知道這麼著好是不好,若是我想不到也就罷了,既然想到了,沒有不說的道理。”
見王夫人索性倚在了榻上,閉上了眼,寶釵又道:“媳婦想著,府裏頭的奴才們良莠不齊,保不準有那些個不知羞的。不如,索性趁著這個由頭,好好地整頓一番。若果真有這樣的,便攆了出去,一來是讓府裏頭幹淨些,二來也是省儉的意思。若是沒有,自然更好,也洗清了眾人的嫌疑。”
“聽你這意思,”王夫人細細地品了一口茶,“像是心裏頭有了譜兒了?”
寶釵麵上一頓,咬了咬牙,囁嚅了一會兒,又悄悄地抬起了眼睛打量了一下王夫人的臉色。
長歎一口氣方道:“我原不想說,隻是……”
“你就實話實說!”
“太太不知道,如今咱們家裏寬和待人,不但沒有什麼打罵虐待奴才的,那些個貼身伺候主子的,還都有些臉麵。不說別處,便是我們房裏,便有那輕狂的。我先時不敢說,可如今看來,這輕狂的,便不穩重……”
王夫人抬手止住了她,冷笑道:“寶玉房裏的丫頭,我素來也知道。都是些眼空心大的。既是這樣,依著你的意思,咱們就搜一搜。我倒要看看,哪個能這般大膽!”
婆媳兩個暗中商議了,便要借著晚上搜檢一番。隻是王夫人又想著寶釵還是新媳婦,若是她出頭,不免有些個不好,因此又叫了鳳姐兒過來,囑咐她晚上帶著可靠的婆子們去辦。
鳳姐兒無法,隻得應了。
到了晚間,鳳姐兒寶釵兩個妯娌便果真帶了幾個婆子開始了搜檢。不但寶玉房裏,便是大觀園裏住著的迎春惜春並李紈那裏,也都未落下。隻賈母一處沒有敢去驚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