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也是特意裝扮過,但是跟這裏的嘉賓比起來,唐希和程芊兩人明顯就成為了異類。尤其是唐希,她連裙子都沒穿,隻穿了件質地不錯的淺黃色半長針織衫和一條米色亞麻喇叭褲,還好穿的是有跟的皮鞋,不然隻怕還沒進場就被人攔到外麵去了。
“我想……”唐希琢磨著準備退場打道回府,但程芊馬上截住她的話,戳破了她的如意幻想。“你什麼都別想,你隻需要老老實實地跟我在這裏待到舞會結束為止。”難得有機會參加上流社會的娛樂活動,她們怎麼能放過?
收到好友警告的眼神和她的利爪挾持,唐希真的覺得欲哭無淚。這種名人的聚會她向來不喜歡,要她呆在這裏簡直就是一場酷刑。雖說今晚的舞會是人家為了紀念結婚四十周年……四十年,真不容易啊!試問如今有幾對夫妻敢對著眾人大聲說,他們可以相守四十年或者更久的?
想到這裏,她的目光忍不住望向那對被人群團團圍繞的老年夫妻。那是一對頭發都開始發白的老人,臉上刻著歲月洗禮後的深刻痕跡,男的拄著一副拐棍,女的看起來年輕健朗一點,但是後背已經微駝。讓人感動的是,從始至終,他們都一直握著對方的手,時時相視而笑。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了些什麼,但是四十年的歲月,對方的每一天、每一種生活經曆大概都像常年滴在石頭上的水一般滲透進彼此的靈魂裏了吧!
相知、相愛、相守,說起來多麼簡單,可是每一句承諾的背後,能不能經受時光的考驗?莫說一輩子,能不能在和對方牽手的那一刻,勇敢且堅定地說:我要跟你度過以後的十年或者二十年,而且在這段時間裏絕對忠誠不離不棄?假如真有幸跨過十年或者二十年的門檻,可不可以再跟對方說:我還要跟你在一起度過未來的十年或者二十年?
一輩子,是多麼抽象多麼不確定的時間,如果真要用一個確切的數字兌現,你能承諾多少年?
音樂聲忽然在這時緩緩響起,原本在聊天的賓客們幾乎都停止了話題,朝著一位麵帶微笑、靚麗動人的年輕女子望去。她正踏著現場悠揚的樂曲聲優雅地走上大廳的正中央,手裏拿著麥克風,看樣子是這場舞會的司儀。後來從旁人的議論裏唐希才知道,這位笑起來酷似小甜甜的女子是舞會主人最小的女兒。
在司儀念著早已準備好的開場白時,一個讓唐希避若蛇蠍的男人不疾不徐地從場外走了進來,並闖入了她的眼簾。雷納?!他也來了?
心髒頓時像被鐵鉗揪住似的唐希瞬間臉色慘白,並後知後覺地想到:既然蘇珊娜一家都來參加這場舞會了,那麼雷納會來一點也不奇怪。剛才她怎麼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她下意識地將自己藏進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程芊此刻正麵色愉快地跟她旁邊的一位年輕男士交頭接耳,貌似親昵得很,看樣子已經完全將她遺忘在一邊去了。盡管這麼長時間沒看見過雷納,他也再沒來騷擾她,但是那種深入毛孔的恐懼仍然一直盤亙在她心裏深處,像一道固執的陰影一樣消除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