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娟爽快地仰頭灌了幾口水,然後望著唐希。“你怎麼還不去唱?馬上輪到你了。”她看起來一臉滿足。
唐希暗暗鬆了口氣,馬上不著痕跡地移了下位置,往大表姐他們那邊靠了過去。當他們將麥克風傳到她麵前的時候,她沒有遲疑地接過去,跟著響起的音樂唱了起來。
她點的是一首美國早期的鄉村音樂,大多數人都沒聽過,所以即便她唱得不怎麼著調他們也聽不大出來。程芊常笑她是個音癡,天生五音不全,她也頗有自知之明,能不唱歌就絕不啟唇。今天算是趕鴨子上架,隻能硬著頭皮上場。
她在唱的時候,下麵的人喝啤酒的喝啤酒,吃爆米花的吃爆米花,唐清娟和袁文這對情侶檔就臉貼著臉說悄悄話。唐希眼神微微暗淡了下,忽然感覺無比寒冷,還有興味索然。
一曲終了,後麵的人繼續接著唱,她低著頭走下來。唐清媛拉拉她,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是不是不開心啊?”唐清媛的觀察力倒是很敏銳。
她抿抿唇,擠出一絲笑。“沒有啊……”
唐清媛四周望了一圈,見其他人都沒怎麼注意她們,才湊到她耳邊低語:“是不是覺得很無聊?這裏跟紐約、香港到底還是不一樣吧?”
“沒有,我沒這麼想。”她不自覺地扭起自己的手。不過是天生不喜歡待在喧囂熱鬧的地方,跟是不是在香港或紐約沒關係。
唐清媛仔細地審視著她。“你很少回來,跟我們這些表哥表姐也很少見麵,感情上還是多多少少有些生疏吧!我常聽大人提起你,知道你基本是一個人在外求學生活,很不容易吧?”唐清媛的語氣很溫和。
唐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手扭得更緊。從紐約到香港,從香港到這裏,給她的感覺差之千裏。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在外的生活,回到老家,麵對這麼多跟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至親,她忽然很不能適應,不知道究竟該以什麼態度去對待他們。親密還是生疏?熱情還是冷淡?好像怎麼做都不合適,讓人無所適從。
唐清媛笑了,仿佛明白她在想什麼。“你是獨生女,又是在單親家庭中長大,不適應大家庭的生活是很正常的。我猜你也很少去那種人特別多的場合吧?”
唐希心念一動,眨眨眼望著這位平時很少有交集的大表姐。
唐清媛拍拍她的手,感歎道:“說起來,我們唐家有個很奇怪的現象,要麼安守本分到固執的程度,要麼永遠對完全不可預知的冒險生活躍躍欲試,你發現沒有?”
唐希被她的話震撼到了,下意識地掃視著包房裏的每個親戚們。從他們的外表她分辨不出他們屬於哪種人,可是她能分辨自己是哪一種,以及她母親是哪一種。從小到大,她總是無法理解也無法認同母親唐仙妮的生活方式,可是她卻無法改變這一點。
“就像清娟,”唐清媛繼續說:“她總是不滿足於太過平淡的事業,平淡的感情,所以戀愛談了一次又一次,工作也換了一個又一個,現在好不容易肯安定下來了,袁文這個人不錯,腳踏實地,應該能給她幸福吧!”
唐希順著表姐的目光望向唐清娟那一對。唐清娟不知因為什麼原因笑著倒在了袁文的懷裏,而袁文呢?他一手摟著自己的女友,一手端著一罐啤酒,似乎注意到她們的注視,雙眸似有若無地瞟過來。
唐希必須承認她並不了解男人,也不太清楚他們在麵對一個認識不深的女人時,每句話、每種眼神和每種動作都代表著什麼含義。她盡力讓自己表現出自然的樣子,必要的話會客套地說上兩句,或者給出一個禮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