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段(3 / 3)

女子啟了雙♪唇,欲言又止。良久,卻是長歎一聲,臉上竟籠上一層難以描述的失望與無力、傷心與悲歎交織的神色。淒然一笑,低聲道:“天意……天意……”轉身離去。

他竟真的下定了決心,就此日複一日,癡癡佇立奈何橋頭、忘川河畔,望著那黃泉來路,等待惜朝的身影。心口的痛,漸漸已經習慣。那女子則每日準時送一盞杜鵑花茶來。也每日,必問他一句:“你還是不肯投胎麼?”他也每日,必答一句:“我要等到他來。”

他就在這奈何橋頭等,心中幻想著與惜朝一同轉世為人的情景,借以消磨這幽冥漫長歲月。

可是他不曾想到,他等,等,竟就這樣一直等下去,年複一年,惜朝卻仍然沒有來。他的心,仿佛從那日日絞痛之處,慢慢裂開一個口子,那缺口漸漸生長,越長越大,似連他整個心都要消失了一般。心痛猶可忍受,可這心上生長了缺口,便覺空虛得可怕,似在茫茫黑暗之中,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抓不到。

過奈何橋轉生的魂魄卻日漸增多,孟婆的生意越來越好,早晚都不得歇息,整日笑得合不攏嘴,倒也沒空和他囉嗦。他在這百萬魂魄中細細辨認,卻不見有神仙下凡,更不得惜朝半分消息。

第五十年上,那女子對他說:“怨憎會是苦,愛別離也是苦,求不得更是苦。你為何就是執迷不悟?為何不肯棄了這苦去轉生?”他搖頭微笑:“沒有那人相伴,紅塵再是繁華又如何?”

第一百年上,他再也不敢想像,惜朝從黃泉那端走過來時,他該是怎樣歡喜地迎上去。想起時,便切切感覺到百年孤寂,魂魄無依。

第一百五十年上,當那女子問起他,他不知是因等待的不安或寂寞,向她說起惜朝,說起那碧湖,那杜鵑山。那女子卻是一直低頭傾聽,不發一言,聽他說了三天三夜,聽完竟自離去。

第二百年上,那女子卻對他說:“你可曾想過,你在天庭的遭遇,還有別的可能?”

他不明白。她卻背轉過身,望著忘川河滾滾浪濤,說:“你可曾想過,他殺雷公電母,或許根本不是因為你,卻是有其它原因,他卻設計你替他在誅仙台上受刑,而後殺你以絕後患。他知你對他之心,絕不會害他,嫁禍於你萬無一失。可他沒想到你一癡至斯,到了地府卻不肯投胎,為免生他變,便用一番說辭,騙得你心甘情願地喝那孟婆湯,忘記前塵。你還不明白?你是根本等不到他的!若他沒有騙你,為什麼你等了兩百年還不來?他是仙,你是妖,原本便有緣無份,天也不能容你們在一起!你再等也沒有用,他是不會來的,你還不醒悟?”

他慘然變色。她說的,或許是真,或許是假,他無法分辨。可他確確實實無法解釋,為什麼等了兩百年,惜朝還不來?

女子仍不回頭,隻見得背影纖纖細弱,煞是可憐。她顫聲問:“你還要等?若是你根本沒有人可以等,你還在這奈何橋頭留戀做什麼?”

他一時竟無言以對。若是根本無人可等,他還等什麼?若是惜朝再一次騙了他,若是惜朝從頭到尾便是在利用他,他還有什麼可留戀?!

可是……他隻是放不下啊!

第二百五十年上,女子問,如果在第三百年上,惜朝還不來,他肯不肯死心去投胎。他第一次,沒有立刻回答“不。”

惜朝當真是這樣欺騙利用他麼?若惜朝沒有騙他,兩百五十年,惜朝早該來了啊。兩百五十年了,他不是不怨的。

可是,就算那女子的話才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