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不像話,在皇上和太後跟前撒著嬌。
韓說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小皇子挑中了,他鼓起勇氣說:殿下真的要選我嗎?小皇子背過皇上和太後,那張笑吟吟小臉立即變了,他用冰冷的目光告訴他:你算個什麼東西,寡人做事需要你置啄?
如此矜貴傲慢,如此高高在上,他畏懼的呼吸一窒,那時他身體沒有跪下,心卻已經匍匐在地。於是他與天子做了一輩子君臣。
這是最近的距離,近到天子與膠東王互訴隱秘的衷情後,一轉頭就可以將他摟住親吻以表達愉悅;近到天子傷心寂寞時,可以將他拽上床榻,打開他的雙腿,身體間不留一絲空隙。這也是最遠的距離,遠到他永遠隻能默默走在天子身後,跟隨他的步伐。
他第一次意識到後者,是在雁門。天子探望重傷的句黎湖,在他床邊守了一夜。次日清晨,為處理公事,割開句黎湖緊握的袖子離去。
這是君臣佳話般的一件事。但他清楚地感覺到天子沒有一絲情感的漣漪。句黎湖的期盼怕是會落空。或許在天子眼裏,君臣就是君臣,永遠不會是別的。天子的感情,隻會交給能與他比肩的那個人。
在愛欲麵前,每個人都是飛蛾,被灼傷而不自知。
未央宮裏的人們,盡在其中沉浮。
句黎湖將那段衣袖珍而視之的收藏,比對待與他生世有關的帶扣還要寶貝。
驕傲的阿嬌,曾在天子與諸臣議論皇後廢立事宜時,偷偷拽住他哭泣著問,小時候喚她阿嬌姐姐,將她一步一步背回未央宮的阿越哪兒去了。現在這個冷淡理智的天子,真的是她自幼心心念念要嫁的少年嗎?
劉舜的諸多小心思小動作,從未讓天子注過目。而劉榮試圖坦誠,隻能換來防備。
真正刺傷劉榮的,不是當胸穿過的那一劍,而是天子淡淡的一句:我是逼不得已。
劉榮終於看清,自己早已不在他心裏。天子的容忍與挽留,是占有欲和任性,以及一夕貪歡的責任。
這些年韓說同天子一起磕磕絆絆的長大。他見過天子的衝動,魯莽,任性,無情,放縱,也見過他的寬容,理智,自信,堅定,遠見。他有過成功,也經常品嚐失敗;他得到了許多,也失去了許多。他複雜而又簡單。韓說知道,他的反複無常源於那兩個難以平衡的欲望,一個是大漢的未來,一個是膠東王。
引領著這場沉浮的人,自己也陷在其中,無法自拔。
韓說注視著這一切,他無數次的告訴自己,是到放棄的時候了。
投降,成親,歸國,關押,爾後與軍臣單於之女重新舉行大婚。
廊道上聽見那句‘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時,他望向霍去病,憐憫而又嫉妒。霍去病太年輕,他勇感到可以為了個念想,壯誌豪情,不顧一切。也必將傷的頭破血流。
韓說望著穿一身燕服,笑吟吟的同年輕英俊的霍去病立於雪地的天子,心想,我是再也沒有資格說這句話了。一時竟覺得輕鬆起來。
記得那天,他在太傅的衣冠塚前為天子撐傘。
跟著天子一路走到現在,兩人曾經默契的讓他貼心而幸福。
然而韓說漸漸覺得,他的心太深,他的手太冰涼,他走的太快太遠,他從來不等待,不回頭。韓說覺得自己漸漸跟不上他的步伐,隻能站在原地,看他越走越遠。
如今天子停住腳步,對他說:韓說,你死後同朕一起葬在茂陵吧。依然那般自我,甚至沒有問他是否要與韓氏宗族及妻子合葬。
韓說覺得自己年紀不小了,然而隻是一句簡單的征詢,卻讓他在雨中捂著臉一陣無聲的哽咽。天子身邊永遠會有他的位置。這已經夠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