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謙似乎並不吃驚,他伸出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劃了個“楊”,道:“這個不好查,你最好不要出麵。”
林常心領神會。
明月城這麼多年依舊巍然不動,首要之事當然是知己知彼,才能防患於未然。江湖一片看似太平,實則時刻暗潮洶湧。名利驅使之下,武林白道打著正義旗號陷害他人的事從來不少。
武林大會五年舉辦一次,最初是以武會友,到後來倒是成了各門各派爭奪天下第一名號的盛會,到了最後更是直接順水推舟推舉“武林盟主”,一統江湖。
武林盟主不光是名頭好聽,一旦成為盟主,意味著白道江湖所有水路陸路經商都能參一手進去,除非是如上任盟主一般,出身少林,本就四大皆空。否則,如再往前幾位盟主,哪一個不是靠著這龐大的水路陸路經商命脈發展起綿延百年的名門世家?
但這武林盟主也是燙手芋頭,如若不能服眾,日後行走江湖都要遮掩幾分。
所以,自十年前武林盟主少林淨空方丈圓寂後,盟主之位便一直懸空至今。
三月。
說是陽春三月,其實真正的陽春該是四月。三月清明之風徐徐吹來,仍帶著些許春寒。
官道上一輛青色馬車正穩穩駛著。
途中遇到不少趕路的人,有不少是仗劍俠客。
五年一度的武林大會,自然引來大批的江湖好漢,甚至有些黑道門派也會前去湊熱鬧,可謂是魚龍混雜,光是這半路就撞見了幾起打鬥。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有之,單純挑釁強出頭亦有之。
段昔坐在馬車裏,幾次掀開簾子從窗口探頭出去,見外頭花紅柳綠,一派春日熏熏。他瞄了眼寧如謙,暗暗歎了口氣,這難得與師父朝夕相對,他怎麼可能不高興,隻是,時不時就有明月城的人跳進來有要事相告什麼的,一想到還有一路尾隨的暗衛——這算哪門子的與師父獨處了……啊,而且車轅上還有個車夫呢!
寧如謙緩緩睜眼,看向一臉欲求不滿的段昔:“覺得無趣?”
段昔倒真不客氣,直接點頭,這才剛上路呢,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該怎麼過!段昔光是想想就覺得前路一片灰暗,不知他在這路上就一把撲上師父……會怎樣……
他考慮了幾種可能,一是直接被遣返明月城,嗯,這是最輕的。二是逐出師門,自生自滅……三是師父高興的撲回來……這個顯然不可能……
第二個可能性,足以讓他心驚膽戰。
此番終於能體會為什麼有人做決定總是猶豫不決,完全就是考慮太多。
段昔在心裏深深唾棄自己,卻也還是無可奈何。唯有眼巴巴的瞧著寧如謙,盼著師父忽然有一天與他心靈相通,明白他的所思所想,這樣就用不著他開口了。
寧如謙拉出了車中的一個格子,從裏頭取出了一個銅盒遞給段昔。
段昔接了過來,抬眼看到師父眸中似乎含著促狹笑意,頓時一愣,問道:“這裏麵是什麼?”
寧如謙道:“孔明鎖。”
“……我小時候玩過的?”段昔汗顏道,“師父你是不是覺得我太過貪玩,所以故意拿這個給我?”
寧如謙徐徐道:“這個比你小時玩的要難,這樣你不會覺得無趣了。”
段昔諂媚的湊上前道:“師父,我剛剛說錯了,跟師父一起才不會無趣。”
段昔眼睛一眨,寧如謙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便道:“不用擔心,裝不好不會罰你抄書。”
段昔這才眉開眼笑:“師父英明!”說著黑眼珠轉了一圈,道,“不如,師父跟我一起玩?”
寧如謙側過頭,看了他片刻,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