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緩緩地抽著夾在指間的陳年煙草,身上繚繞開一層煙霧。
屋子裏開始升起一股朦朧的苦澀氣味,男人著迷的深吸了一口,英俊頹廢的麵容立刻浮現出了放鬆的神情。
這是男人離開的第三天。
男人的名字叫朝,他離開了他的金主。
這在男人未來的計劃裏是必然發生的一件事,這場逃亡,他籌謀了整整三年。
朝剛離開的第一天,一切都很風平浪靜。他的金主仿佛正在等待著他的回心轉意。朝閉著眼就能想象出金主運籌帷幄的模樣。這是朝最最憎恨他的一點。
如此安靜就可以操控他人的生死。
這是憑什麼呢?朝想。
真正的死亡是沒有聲音的。所以他的金主喜歡不動聲色,喜歡用眼神讓他惶惶不可終日。
初初見到那個人,是朝的處心積慮。
他深愛多年的戀人一朝升職,像是憑空消失般,從離家不遠的公司到漂洋過海的國外。
給自己發出了分手的短信便匆匆離開。背影決絕,再無深情。
朝無從揣測,隻好握著手中的手機,盯著電腦上的郵件,卻自此沒有收到過關於戀人的任何消息。
直到在家門口看到坐在黑色轎車上一閃而過的戀人上司。
後來是一段充斥煙草和尼古丁的日子。
就這麼染上了煙癮。
他迷戀看香煙從手指的一端燃燒到另外一端,可以感受末路的煙消雲散。煙草灰長長一截,一抖,就會散落一地。
還有看雨的習慣,朝時常對安民說,你不會再見到一模一樣的大雨,因為世界上不會有完全相同的一場淚水。
所以,你認為,下雨是上帝在哭泣嗎,是安民冷靜的聲音,他低沉的問。
不是,是每次哭時的傷心絕望,都不是原來那份了。你看,這落在玻璃上的雨滴,急促短暫,分明欲言又止。
朝最低垂著頭回答,隨即又開始對安民帶著媚意的笑,眼角眉梢具是風情。
他會輕輕的吻上安民的嘴角,用舌尖勾勒描繪。碎吻蔓延至肩膀。安民呼吸緊促,沒有了以往的沉靜和矜持。
纏綿繚亂時,朝用著布滿水汽的眼睛盯著安民,心中的怨恨未曾消減半分。
你還是不會告訴我,他到底去了哪兒。
朝在有紅絲絨窗簾的房間醒來,他半眯著眼從被窩中掙紮出,光著腳踩在了鋪滿羊絨毯子的地板上。
淩亂的棗紅色格子被,奶白色的腳踝上,有一個鮮紅色的蝴蝶紋身。
這個冬天來的措手不及。朝感到從四麵八方傳來的寒意。他緊了緊身上的墨黑色襯衫,走向了廚房。
第四天,朝出逃的第四天。
至今沒有任何的風聲,朝知道安民在等。
等著自己的回頭。
朝踱步從冰箱裏拿出一盒全脂牛奶,一袋麵條,大量的西蘭花,還有昨晚熬好的雞湯。
他把雞湯一股腦的倒進了鍋子裏,打開了大火。
他依舊是眯著眼,睡眼惺忪的看著雞湯迅速鼓起一個個泡泡,在鍋子中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
牆上的指針指向十點半。窗外還是大風在肆無忌憚的刮。
以前和安民住在一起時,朝每天都會起床做飯。
朝會的菜很多,燒的大多是戀人喜歡吃的菜式。法式千層麵,法式燉牛肉,紅酒燉蜜桃,紅燒排骨,煨雞湯,蘿卜羊肉湯。
從前的戀人是浪漫惆悵的法國人,偏愛著中式的煲湯,沉淪著朝的溫柔。
長期出差的時候會寫長長的信件寄給朝,附帶當地的明信片和小吃。
朝是從小帶著很多創傷的男孩子,厭惡與陌生人交談,期望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
然而這些在幾年前仿佛伸手就可以摘到的東西,迅速被安民毀滅,極盡扭曲陰暗。但朝知道他沒有選擇,就像為了調查戀人的去向成為了安民的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