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段(1 / 3)

年頭的黑道大哥不僅要打江山,更要養江山。

翻譯家,音樂家,黑道少主,黑白兩道俱是出色,執生叔為自己養出三個精英兒子分外得意。

“大哥。”武堂執法躬身施禮,欲言又止。

執生叔心情正好,示意他直言。

“藍飛和阿凜還是下落不明,周日的首映禮您看是不是先取消?”

“什麼?”執生叔勃然大怒,“向來是我欺人,哪有人欺我!”他發泄完了,瞥了手下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挑一個看不順眼的紅棍行刑,告訴那幫崽子,什麼叫‘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是。”

第五日。

上帝說,水要多多滋生有生命之物,要有雀鳥在地麵天空中飛翔。

蘇婭看著自己光潔如玉的手指。華人多以白為美,常說一白遮百醜。她形貌秀美,唯有膚色是淺棕的,電影公司出資美容、化妝,硬是將她改造成了如今的模樣,的確很好看。她摸了摸耳垂上的珍珠,沒有沙石的刺痛,海蚌如何生出溫潤晶瑩的寶貝?

那二人離開之後,她在船屋呆了三天,還是決定托人補辦證件,盡早出國。哪知還沒出奎鬆城就被一夥男人押上車子,直送到馬尼拉。當然,那時她蒙著臉關在一間倉庫裏,不知道身在何方。直到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給自己放了段酒店錄像,問畫麵中的墨鏡男人去了哪,她隱約猜到和黑幫有關,便將自己和他們相遇的經過說了一遍。男人說,我對過程沒興趣,隻問你他們的下落。

蘇婭隻能搖頭,她確實不知道。

捉她回來打手們不懷好意地打量她,笑容讓她毛骨悚然。

好在那男人多瞧了她一眼,淡淡問了句:你想拍電影麼。

蘇婭反問:給錢嗎。

男人笑了笑,對手下道:給香港打電話。

一通電話改變了蘇婭的生活軌跡。不,從遇到那兩人的一刻開始,她的生活就一再拐彎,兜兜轉轉,她已分不清究竟是感激多些,還是怨恨多些。

沒有時間回憶了。她換上晚禮服,穿上高跟鞋,準備接受禮儀老師的教導。

這周日,她就要走出汙穢的底層,向世人展現最燦爛的笑容。

第六日。

上帝說:地要生出活物來,於是造出各種生靈,使它們各從其類。

子夜,教堂塔樓。

藍飛平躺在草席上,長久地望著淺黑的穹頂和欄杆外閃爍的星星。

港口的長明燈照見夏蟲飛舞,不知疲倦。大概是因為生命短暫,才分外珍惜撲騰的每一秒。

藍飛轉頭看向阿凜。他的睡姿自接受訓練後便是左側身,一手擋住心髒要害,一手搭在腰間槍上。待藍飛說與對方知,被笑話自己熟睡時彎如蝦子,像纏人抱的小孩,幫他拉直了沒多久又縮回去,不然必是一夜輾轉,鬧得兩人都沒法睡。那時比他大兩歲的阿凜個子高出一頭多,總帶點無奈又縱容的笑:你再這樣,擔心長不高。藍飛表麵不在意,背地裏著急忙慌地拉筋跳高……

少時回憶讓藍飛露出微笑,忽然發現如果沒有阿凜,一切往事不過是無情的訓練與殘酷的搏殺。

譬如10年前馮執生對挑中的孩子們說:你們出身下賤,平日沒少挨拳頭白眼,更應該知道這世道笑貧不笑娼。想活下去,先給我著‘狠’字,你不殺人人就殺你。這些話和恩威並施的手段在孩子們眼中是極震撼的,如毒液般絲絲縷縷滲入骨髓。藍飛想活下去,可他生性爽朗,做不到絕心絕情,於是決定找一個人傾注所有的好意,以心換心,期盼哪怕全世界都恨他懼他棄他而去,終有一人會伴他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