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力挫惡魔(1 / 3)

王勁先軟禁孟嬌的地方是個三層小樓,平時隻有一個婆子進出伺候。小北和馬三保從牆頭翻進來,按照平麵圖很快就找到了地方。馬三保笑道:“有平麵圖就是方便,否則夠找了。你還別說,王勁先的家可真大啊,曲裏拐彎的跟迷宮似的,再這樣發展下去,快有王府一半大了。”小北哼道:“他在北平的權勢也不小啊,王爺都沒他這麼大的膽子。這圖哪兒來的?不會是她提供的吧。”王府裏對王念心諱莫如深,提起她來都是用“她”來代替,仿佛她成了禁忌的代名詞。馬三保冷笑道:“她哪兒有平麵圖啊,是娘娘花重金買出來的。不過無所謂,等到王家抄了家,送出去的錢就又收回來了。”

接近小樓時,他們放慢了腳步,躡手躡腳地走向門口。有人從樓下下來,打開門,正好看到他們,張口就要喊。小北忙捂住她的嘴,衝她低聲說:“帶我們去樓上找孟嬌。”婆子沒有反抗,帶著他們上樓,推開其中一間房。窗口站著一個女人,聽到動靜,緩緩轉過頭來。她的眼睛沒有一點光彩,近乎癡呆,看到他們沒有什麼反應,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馬三保上前一把扛起她就走,她也沒有反抗,隻是順從地趴著。婆子目瞪口呆地看著,沒容她反應過來,小北麻溜地給她捆上了,撕下她的衣角塞住嘴,怕她用舌頭頂掉布團,又圍著嘴密封了一圈,提溜著扔到樓後麵的草叢裏。

兩人輪流扛著孟嬌回來,把她放到飛流亭。楚楚招呼孟嬌坐下,把果盤朝她一推,示意她隨便吃。孟嬌還是沒有反應,呆呆地看著麵前的蘋果。楚楚一招手,小平領上來一個小女孩,跑得有些跌跌撞撞,伸著手歡快地繞著亭子轉。楚楚緊盯著她的眼睛,輕巧地說:“她就是雪兒。”孟嬌的眼睛有了生氣,身子一震,流露出驚駭。她定定地望著雪兒,想伸出手去抱她,卻又縮了回來,不斷地發抖,扭過頭去,盡量不去看她。雪兒被她的眼神嚇到了,哇哇大哭,直往小平懷裏鑽。小平攏住她,一邊安慰她,一邊機警地看著孟嬌。孟嬌猛然低下頭捂著臉,身子劇烈地顫動,嘴裏喃喃自語。楚楚並不言語,隻是安靜地看著她。許久之後,孟嬌抬起頭來,臉上淚痕斑駁,低低地問:“你是誰?”她的聲音有些啞,說話很困難。小玩子悄聲說:“啞婆婆,隻是這個年輕許多,一看就知道是長期不說話造成的,聲帶都退化了。”楚楚歎息道:“囚禁了四年,從不與人交流,能不退化嗎?啞婆婆是主動不說話,守候著女兒,她是心如死灰,女兒不在身邊,不願意再開口說話。”她盯著孟嬌,微笑道:“我是燕王妃,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雪兒是我派人從王勁先的住處救出來的,從此以後你們可以團聚了。如果你覺得她代表了你的屈辱生活,不想看到她,我會送她走,絕不影響你的情緒。你是你,孩子是孩子,我不會把她和你強行栓在一起。她不是你自願生的,我沒資格強求你接受她。”孟嬌撫著額頭大哭,小平趕緊帶雪兒離開。小玩子望著孟嬌,心中慘然,恨恨地說:“這個王勁先一定要把他千刀萬剮了!”孟嬌聽到王勁先的名字,本能地一抖,連哭都忘記了。楚楚歎道:“你到了我這兒就安全了,那個惡魔不會再欺負你。他做下的孽馬上就會償還,我不會給他機會逃脫製裁,我就是他的死神。”孟嬌恍惚有點明白了,四處張望著,楚楚揮手,小平帶著雪兒又來了。孟嬌癡癡地看著雪兒,眼中閃爍著微光。她遲遲不敢有所行動。楚楚看在眼裏,衝小平說:“把她們帶到聽雨軒去,派兩個丫頭照顧著,特別要注意安全,讓洪保和王狗兒巡視著,捱過這兩天去就可以自由了。慢慢跟她聊天,把當初發生的事搞清楚,關鍵是王勁先買凶殺人的證據。”

小平帶著人走開,楚楚久久地凝望著她們的背影,幽幽地說:“比起她們來,我們的運氣實在是好,倘若遇到的是王勁先這種人,還能活到今天嗎?不堪受辱,當時就自盡了吧。依王勁先的狠,就是死了也未必安寧。”小玩子也歎道:“就像是玩遊戲開外掛一樣,總能絕處逢生。看看丁香的遭遇吧,沒遇到我和允炆之前,老是被流氓騷擾。孟嬌就更可憐了,被王勁先擄去,囚禁在小樓裏日夜折磨,生了孩子也抱走,不讓她看到。他是什麼人呢?專以折磨人為樂嗎?你說他是魔王吧,他喜歡孟嬌喜歡的發瘋,得到她的人還想得到她的心,心裏沒他他就精神折磨她,逼她屈服。這樣就能得到她的心了嗎?還妄圖隱瞞他殺她父兄的事實,其實孟嬌哪裏猜不出來就是他指使的?這人智商超級高,但是情商超級低,女人要的是寵不是逼,逼迫沒有用,唯有將心比心。我過兩天就去寧王那兒了,婚前難得再輕鬆自由一段時間,等到結婚以後,就像你一樣了,再也不能到處跑去玩了。”楚楚淺笑道:“你去大寧了就能瘋玩嗎?自然身後會跟著一大堆人,明著是保護你的安全,暗地裏是保護允炆的所有權。當初允炆想方設法把我留在大內,不也是在保護朱棣的所有權嗎?我若有事,他沒法跟叔叔交待,你若有事,他們沒法跟侄子交待。從北平到大寧,你身邊能少得了人嗎?馬三保、洪保、王狗兒這種又有武功又有安全感的男人,自然是義不容辭了。”小玩子沮喪道:“討厭的明朝,我是人哪,不是物品,我隻屬於我自己。”

回了房間,朱棣正在寫信,見到楚楚就問:“這麼快就解決了?我信才剛開始寫,正措辭呢。”楚楚好笑道:“給朱權寫信,托他照顧好仙仙,還需要絞盡腦汁的措辭?”朱棣笑道:“當然要了,仙仙不走尋常路,需要特別關注,千萬要注意她的安全,否則我怎麼跟你和允炆交待?”楚楚瞠目結舌。這是轉移監護權嗎?待他寫好信,楚楚親昵地坐到他懷裏,他受寵若驚地說:“這麼主動,我可就笑納了。”楚楚單指勾住他的下巴,輕柔地說:“你對我好,我當然要對你好了。人與人之間不是相互的嗎?”朱棣捏住她的下巴調笑道:“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楚楚附耳低言:“這首詩是妾薄命……”朱棣笑道:“她是以色侍人,能有幾日好?怎麼跟你比?”楚楚嫣然一笑,倒在他懷裏。

馬三保連著幾天密切關注著王勁先的動靜,王家進進出出的還是平常那些人,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但是仔細觀察,還是可以看出端倪。孟嬌母女突然失蹤了,他能不困惑嗎?他並沒有派人大張旗鼓地到處找,而是派出了少數幾個心腹悄悄地打探。這些人分幾批暗地裏出府,作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眼睛卻很機警地到處掃視,走著走著就到了王府後門。馬三保肚裏暗笑。王勁先不傻,敏銳地覺察到這件事跟王府有關。他想悄悄地把人救回去?恐怕不會,這兩個人活著,對他是一種威脅,他能做的就是殺人滅口。不怕他行動就怕他不行動。隻要他一動,就可以抓住他的尾巴。

幾個人跳進王府的圍牆,朝著聽雨軒走去。馬三保再次肚裏暗笑。看來王默把消息放出去了,他們直接奔聽雨軒而來。一路上的守衛撤了不少,便於他們順利接近聽雨軒。聽雨軒外麵有人在巡邏,不時地打著哈欠,可見連續幾天守衛,他們已經很疲憊了。幾個人趁他們轉開的時候,躡手躡腳地進來了。有個女人背對著門坐著,頭發披散下來,正在梳頭,動作非常緩慢。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拔出刀來就撲了進去,對準了那女人就砍。那女人忽而很敏捷地閃了過去,在地上打了個滾,飛快地躥到門邊,把門堵住了。房間裏躲藏的人出來了,笑吟吟地看著他們,並不急著下手。幾人這才看清楚,所謂的女人根本就是個男人,隻不過長得比較秀氣,又背對著,把他們騙了。洪保把頭發挽起來,衝王狗兒一呶嘴,輕飄飄地說:“你來還是我來?功勞讓給你了,這幾個毛賊夠換一筆豐厚的賞賜了。”王狗兒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賞賜誰會嫌多呀。”幾個人揮刀就砍,王狗兒不慌不忙地招架,洪保抄著手站在一邊看熱鬧。殺手氣憤不過,揮舞著刀朝洪保奔去。洪保無奈道:“本來不想立功,非逼著我立功,這不是讓人為難嘛。”他抽出刀來招架,殺手這才發現他的本事不弱於王狗兒,欲要奪門而出,卻被馬三保在外麵死死地頂住,無論如何都無法突圍。洪保和王狗兒對視一眼,加緊攻勢,將殺手逼到角落裏,趁勢打落他們的刀,順勢將刀架到脖子上。馬三保進來飛快地捆住他們,在身上搜了半天,沒有搜到毒藥,不由得鄙視道:“還以為是死士呢,身上必定藏著毒藥,不成功也成仁,原來隻是一般的殺手,虧得我動作這麼快,卻是操多了心。有這些人在,基本上可以結案了。”門外的侍衛擁了進來,馬三保將殺手交到他們手上嚴加看慣,自己來到朱棣麵前交差。

朱棣對麵坐著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神態拘謹,神色有些淒愴。馬三保一眼就認出他來了。他是王勁先的長子王默,地形圖就是他提供的,靠著他的誤導,這幫殺手順利地自動送上門來。馬三保低聲說:“王爺,都辦妥了。”朱棣點頭,衝王默說道:“你趕緊回去吧,免得你父親懷疑你。”王默靜靜地走了。楚楚和小玩子閃身出來,迫不及待地好奇道:“王勁先父子有什麼仇恨啊,王默不惜出賣王勁先。他肯定知道,一旦王勁先的罪名坐實了,王家將麵臨滅頂之災。他身為長子,首當其衝會受到牽連,即使是僥幸逃脫了,也必定一無所有。他不想繼承王家的財產嗎?”朱棣歎息道:“無論王家存在不存在,財產都與他無緣。駕駛馬車壓死人的是王勁先的小兒子王瀟,在王家擁有話語權的是王瀟母子。王默的母親早在六年前就過世了,王默屬於邊緣人物。”

楚楚默默地盤算著。王默背叛王勁先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利益衝突,一種是感情衝突。王家的財產全都歸了王瀟,王默從中得不到任何好處,一怒之下投靠到朱棣這邊,立點功領點賞,還可以鹹魚翻身,不至於隨著王家的覆沒而覆沒。王瀟的母親李氏自從進了王家做妾,就表現出咄咄逼人的態勢,不但自己獲得了王勁先的寵愛,而且把王瀟也培養成了王勁先喜歡的那種類型,一樣的囂張一樣的凶狠。孟嬌出現以後,王勁先有些冷落李氏,李氏憑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把王勁先牢牢地抓在手中。李氏之於王勁先就象鄧妃之於朱樉,玩到一起去了,臭味相投,誰也離不開誰。李氏進門以後,基本上壟斷了生育,除了雪兒,王勁先再沒有其他庶出子女。王勁先的原配陳氏是怎麼死的?對外公布是病死,但是生什麼病就很有講究了。憑王默對王勁先的恨意,怕是鬱鬱而終吧,也許裏麵另有內情。王念心曾經說過她嫂子性格柔順,自然不是李氏的對手。除了言語暴利之外,是否還有過肢體衝突?這些都是家庭內部的醜聞,王默顧惜名譽,自然不會說出來,但是父子之間的裂痕必然越來越大。陳氏死的時候據說葬禮非常隆重,倒是符合王勁先的身份,表麵功夫誰不會做呀,尤其是這等給他爭麵子的事情。生前的冷落換取的死後哀榮,想必不是陳氏想要的,更不是王默能忍受得了的……不管怎麼說,有王默這個內應,事情好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