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麗忍著眼底的酸澀,點頭,頓了好一會兒才對背著她從那個老式的衣櫃裏幫她找衣服的穀宇說:“宇兒真是體貼,以後誰嫁了宇兒,一定會很幸福的。”
是呀,她的兒子,懂事貼心得讓她心疼!她又哪會不知道兒子在學校受欺負的事情呢?如果是兒子沒有交待的晚回,她的心就一陣揪痛!可她隻能忍著,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她不想兒子在她的眼裏看到難過,不想讓兒子在家裏還抬不起頭來。所以,她一直默默地忍著,用她寬容的心和言語去告訴兒子,不要怨,美好的事情總會降臨的。
那些人啊,真是膚淺,隻看到她兒子的殘疾左腿和有疤的麵孔,卻看不到她兒子善良純潔的心。
“媽,妳說什麼呀!?我才十六歲,而且,我要一直陪著媽媽,才不要娶別人呢。”穀宇漲紅著臉,很是不好意思的說。因為如此,他回家就摘下眼鏡的左眉骨處那塊猙獰的疤顏色更深,難看得讓人不忍再看。
施麗繼續打趣道:“唉,要是宇兒是個女孩兒就好了。不過,男孩兒也好,也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隻是難為宇兒一個男孩子要做一些女孩子都難為情的事情。”
穀宇把找出來的睡衣和內衣褲放到床上,臉上慢慢地恢複了原本的顏色,隻是語氣中還能聽出他的不好意思:“媽,妳是我的媽媽,我是妳的兒子,無論為媽做什麼都不會難為情的。”
其實還是有一點點的,隻不過剛開始太小,才六歲,不是很懂得;後來慢慢長大了,上了生理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後,雖然有點難為情,可那時已經習慣了,包括洗他母親弄髒的內褲。隻有每次去巷子口黃叔家的小商店買母親用的衛生用品時,他才會有點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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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躺在床上的施麗總是在想,如果她不是生了一個好兒子,或者她在那個男人丟下她們母子倆一去不回頭時,她早就死了,而不是拖著疾病纏身的身體一直苟延殘喘地活著。那是因為她的心裏,放不下才幾歲的兒子呀!還好,她一撐就是十年,隻是苦了她的兒子,不但要上學,還要照顧她這個病秧子。
她也不求太多,哪怕以拖累的方式也要活著,隻是希望可以看到兒子長大成人的那一天,希望有一個女孩兒不看兒子的表麵,而跟兒子走到一起!但這都是她的奢望,因為她知道,就算有人看到她兒子的善良,也會因為這個破敗貧苦的家庭而退卻遠去。
所以,那時候兒子說不去讀高中時,她狠狠地罵了兒子一頓,之後三天都沒有理兒子,直到兒子“回心轉意”,答應她去上學。■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不求兒子學習要多好,隻要將來考上大學,她都能瞑目了。最少,有了知識的兒子,可以找份不看相貌的小工作而養活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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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宇的成績不算好,也就中遊,沒有落在墊底,那是因為他除了照顧好母親就隻剩下讀書了。可他在學校沒有一個朋友,碰到不懂的問題也不敢去問老師,隻能自己翻書摸索著去理解。慶幸的是,他的眼睛沒有因為老是燈下看書而近視。他的眼鏡隻是為了擋住臉上的那塊疤和他自卑怯懦的眼神。
穀宇放下手上的課本,起身彎腰把小煤灶的風門蓋了,然後拿過一塊抹布在水龍頭下濕了濕,把灶上的藥煲端進屋裏的桌子上,倒出小半碗的藥汁,再把藥煲小心端出去放到廚房碗櫃下的地上,之後又提著一個空桶和一個舀水瓢返回屋裏,直接進到他母親的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