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芳此時方反應過來道:“孫紹祖?”
冷子興點頭道:“你想何事?這般心不在焉,就是那時欺辱過你的孫紹祖,他前番被點進了兵部,王爺那時想替你出口氣都尋不得機會。”
花自芳向水溶笑了笑說道:“多久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王爺心意卻是要領的。”
水溶擺手道:“說的哪裏話?這孫紹祖早就該辦了,卻始終沒有好時機,如今賈家事了才輪著他。”
冷子興疑惑道:“他與賈家也是有關係的?”
水溶道:“他那時忽然進了兵部便是送了五千兩與賈赦,後來此事被聖上知道敲打了賈赦幾句,賈赦辯稱自己借了孫紹祖的銀子。上頭幾雙眼睛盯著,他既沒銀子還孫紹祖,便狠了心將自己女兒嫁給了孫紹祖全做抵債。”
花自芳思及當時孫紹祖之惡形惡狀,不由得膽寒道:“這賈將軍當真是對女兒涼薄!”
冷子興點頭道:“那時府裏許多人都勸過,大老爺隻是不聽,二小姐偏又是個軟弱性子,白白受了這一年的苦,好歹去了也算是解脫。”
水溶麵露不忍道:“若非種種緣故,早些能辦了他,也不至再搭進這條人命。”
一時三人心中均都有所觸動,臉上俱有戚戚神色。
從王府出來已日漸西斜,花自芳自去藥鋪子裏總了今日的賬,忙完之後又緊趕著回了家,方邁進大門,便聽見屋內小安哭鬧聲音,疾走了兩步進屋一瞧,卻是愣了一愣。
隻見雙喜手忙腳亂的抱著小安,小安兩條短腿踢騰著又哭又鬧,旁邊水汭手裏端著一碗雞蛋羹,拿著勺子舀了半勺,蹙著兩條英挺眉毛無措的瞅著小安。
雙喜瞧見花自芳進門,臉上頓時雲開見日般喜悅說道:“花先生你可算回來了,你家這小祖宗真是太難伺候了!”
花自芳忙走過去,小安已迫不及待撲進他懷裏,把眼淚鼻涕都蹭在他衣衫之上,委屈的眨著紅紅雙眼瞧著自家爹爹。
花自芳向雙喜道:“你沒做過這事,看孩子也是有講究的,你當隨便摟抱著就成了?”抱著小安坐在凳上,哄了半刻方好了,又從水汭手裏接過雞蛋羹,慢慢的吹涼了喂給他吃,倒是吃了小半碗方推著碗搖頭不吃了,隻摟著花自芳脖子撒嬌耍賴般的小聲哼哼。
花自芳托抱著小安,一隻手拍著他後背,向一旁水汭道:“嬸娘哪裏去了?”
水汭有些不悅道:“我進來時她正要哄著小安吃雞蛋,我想著橫豎我在這裏她一個婦道人家也不便,便叫她先走了。”
花自芳微微皺了眉毛,雙喜說道:“那嬸子原是有些不放心,還是主子叫我給了她二兩銀子,她才不情不願的走了。”
水汭瞪他一眼向花自芳道:“我是想著她替你照看小安,就當付了她薪資。”
花自芳點點頭道:“這般倒是沒錯,隻你們兩人也隨意了些,看孩子可不是玩的,我初時也費了好些力氣才摸著門道。”
小安此刻已有了爹爹傍身,也緩了過來,趴在花自芳肩頭打量水汭,水汭伸手捏住他鼻子道:“見過我也好幾次了,都記不住的嗎?”
花自芳見小安被捏著鼻子小臉憋得通紅,忙打開水汭的手道:“你別欺負小孩子。”
小安的鼻子得了自在,抽了兩下氣,狠狠瞪了水汭一眼,摟住花自芳脖頸撒嬌。
水汭沒好氣的說道:“我可算你半個爹,真真對我一點不親!”
花自芳也瞪著他道:“什麼半個爹?真是渾話越來越多了。”
水汭笑道:“早先我便說了,你兒子便是我兒子,可我又不能在他麵前越過你這親生的次序去,隻能屈居半個了。”說完就聽雙喜在一旁抿著嘴偷笑,他咳嗽一聲道:“雙喜,你到中街楊記包子那裏買兩屜包子去。”
雙喜道:“主子,咱們出來連馬都沒騎,我走到中街起碼得半個時辰…”
水汭板著臉道:“快去快去,回來時候叫他包的嚴實些,熱乎著給我帶回來。”
雙喜苦著臉朝花自芳道:“花先生,你瞧,我們主子慣會拿我做筏子的。”話音剛落便一溜煙的跑出去,在院外朝著屋裏喊道:“主子,盡著一個時辰啊,我一個時辰可就回來了!”然後便是一陣蹬蹬瞪的遠跑之聲。
水汭哭笑不得道:“越發慣得他不成樣子!”
花自芳笑了道:“你有這麼個跟班,日子倒是也能過的歡喜些。”
兩人說了會體己話,小安聽著便睡著了。花自芳抱著他送進裏間脫了外頭小褂子,給他掖好被子。水汭站在一旁瞧著小安如藕般的胳膊和小腿,自然覺得可愛非常,笑著說道:“雖說看孩子是麻煩些,但家裏有這麼個小祖宗,總是有些趣味,多早晚我也生個出來玩玩。”
花自芳正掖著被子的手頓了頓,低聲道:“我瞧太子妃雍容華貴,將來小王子也必比我們這小戶人家的蠢笨孩子強不知道多少倍。”
水汭聽他言語,愣了愣道:“說什麼呢?我不過開個玩笑罷了。”又笑了說道:“你隻瞧見太子妃的皮相了,哪裏知道她內裏?叫她甘願生孩子當娘,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