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記住了,山高水遠,這是第一次有人溝通西域,朕不要那些什麼圖虛名的死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要盡力,但也要給朕活著回來!”說著又看看衛青忽然問,“衛青,你通馬語?”
衛青莫名其妙的搖搖頭。
“那朕就不明白了,那些馬怎麼一時間都跟著你向一個方向跑呢?”
“呃,這個”,衛青不自覺的笑了一下。
劉徹心中溫情一漾。
“回陛下,馬兒有個習性,見三五個一起向同一方向跑,就會追隨,三五而十,十而二十,然後過百,有多少跑多少,羽林有八百精騎,臣平日常常依這個辦法,教習它們奔襲。”
“果然是……”劉徹的黑眸子又亮了光,“呃,吃點心,吃點心。”
現在,他的小鷹隻欠一樣東西就可以扶搖直上九萬裏了,那就是戰功——戰功將是他最後的飛羽……
……
東甌國求援平叛的國書隨著漫天的瑞雪飄進了未央宮。
“春陀”,劉徹籠著炭火看竹簡。
“奴卑在。”
“速傳建章監,叫他別聲張,準備馬匹,一個人在宮門等著朕,朕要去上林苑。”
“陛下,外麵風雪大。”
“就是要看雪去!”劉徹繃著臉,“別叫旁的人。快去!”
“諾。”
……
雪大得叫人睜不開眼睛,衛青拉著馬在宮門等候。
一會兒,劉徹大紅的披風彤雲一樣卷出未央宮,春陀送至宮門,就回去了。
劉徹突然用力的按住衛青的肩頭,短促的低聲說,“跪下。”
衛青不知什麼事,就跪下。劉徹一腳踩在他背上,翻身上了馬,“上馬,走,去上林苑!”
衛青也不問隨後跟上。
……
劉徹駐馬在一片皚皚白雪的上林苑,大紅的披風在風雪中格外耀眼。
衛青先下了馬,走到劉徹的馬前,“陛下突然微服上林苑,來看雪嗎?”
黑眸子怎麼那麼凝重。劉徹示意他來扶,衛青伸過手去,劉徹扶著他的手臂翻下馬,“衛青,東甌國來了求援平叛的國書,眾臣在朝堂上整整打了一上午的嘴架,滿朝除了一個讀書的莊助,竟沒有一個人敢去帥軍征討。”
“陛下”,衛青皺起眉關,眸子裏閃閃勇睿的寒光,“臣衛青願往。”
劉徹呼出的哈氣融化了粘在衛青睫毛上的雪花,“朕就知道,衛青,隻是,朕手中少了一件重要的東西。”劉徹的雙手攥住了衛青還單薄的雙肩。
“陛下少了什麼?”衛青沒有躲,但劉徹的手卻在輕輕的抖。
“虎符!”劉徹的黑眸子愈加黑暗。
“虎符?”衛青不解的迎上他黑眸子。
“沒有虎符,就不能調兵,可虎符在太皇太後手中,她不會輕易給朕的。”
“沒有虎符就不能平叛了嗎?”
劉徹深深的點點頭,又搖搖頭,“衛青,那莊助是個有氣節的忠臣,可說到底是個讀書人,朕不放心。如果朕讓你帶著朕的羽林軍,拿著朕的節杖,隨莊助到會稽調兵,然後往東甌平叛,你可敢往?”
寒眸子再不閃躲,那裏映著黑眸子中期待的光,“衛青萬死不辭。”
“衛青”,劉徹反常的連聲音都在抖,“朕,朕……你……這次平叛可不是上林苑的操練。”
“陛下,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不是,朕是擔心,萬一兵敗朕就再也……可一旦勝利回師,朕過不過得了太皇太後那一關,到時候她萬一要是抓替罪羊,那一個是莊助,一個就是……可是朕想來想去,再沒有一個朕能托付的……”
“陛下……”,衛青哽咽了,“軍情緊急,兵貴神速,隻要陛下覺得出兵平叛是對的,臣就奔著勝利去,別的……陛下不必掛念。臣是草芥之人?不過一個騎奴,性命如陌上浮塵。如臣這樣的人,死在報效國家的事上,性命許還有些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