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隻是閉緊眼睛使勁搖著頭,鼻尖都見了汗了。
劉徹的心有些軟了,也奇了,這麼多次了,每想用強,可看著他就手軟。看來總得費些手段,“不過朕今天其實是想和你說說東甌的事……你就放心吧……”
衛青疑惑的睜開眼睛。
“怎麼?敢不相信朕?”
衛青忙搖搖頭,咬著嘴唇,喘熄未定,終於開了口,“陛下……君無戲言……”
劉徹也急得直冒汗,好嘛,在這兒等著朕呢?你倒學得乖,“好,好,好!你的膽子還真是越練越大呢!君無戲言就君無戲言!”穩住再說,你今天跑不了的,“但是,親不算啊,抱也不算啊!”
衛青遲疑著不說話。
“那就算了。”劉徹又使勁的拽他。
“臣尊旨,臣尊旨……”
嘿,這‘臣’字在這寢宮裏聽著還真不應景呢!!“今天得說‘衛青’,別說錯了!!”劉徹拽他同坐在羊毛褥子上,一手勾著他的腰,“朕平時一人睡的時候,就在這裏,其實一人睡也很好的,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說著不知往嘴裏放了個什麼咽下去,又挪過一個金香籠,裏麵冒出嫋嫋香霧,“你猜是什麼香?”
真的好香啊,衛青聞了聞,但不知是什麼香,隻搖了搖頭。
“是玉蓮花的香。”劉徹又推近些讓他聞。
那香氣沁人心脾,衛青覺得那芳香讓人骨節都酥了。
劉徹滿意的笑了,“對了,衛青,朕給你看一樣好東西。”說著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漆盒,打開給他看。
衛青見是個小金老虎,“?”
“這就是虎符!”
“真的!”衛青仔細看了看,“陛下有了兵權?!不用再持節調兵了?!”
“你倒一說這些事,就有話了啊?!”劉徹笑了,“持節調兵又怎麼樣呢?朕的衛青不是也做到了嗎?”
衛青垂了眼簾,不知怎麼,眼睛一動卻覺得地麵也晃動了一下似的。
“怎麼,你有功朕沒有賞你,你不高興了。”
“不”,衛青搖搖頭,“陛下,其實臣回來,呃,衛青回來心中卻不平靜。”
“怎麼說?”劉徹看著他的眼睛。
衛青抿抿嘴唇,歎了一口氣,“陛下,衛青是殺過人的人了……”
劉徹靜靜的等著他說。
衛青蹙緊眉關,寒眸子中隱隱有了些霧氣,“陛下,衛青自從習學騎射,總是想著馳騁疆場,為國效力。衛青也知道殺的是敵人,不可有婦人之仁。但不知為什麼,衛青回來這麼長時間,怎麼也忘不了……天子劍下第一個祭旗的竟然是我漢朝的自己人……”衛青不知為什麼覺得這話拈在嘴上,唇齒有些不聽使喚,想說,但氣力越來越跟不上,渾身莫名的酥|麻,心裏七上八下的亂跳,“衛青回來……每每午夜夢回,想起手起劍落他那瞪著眼睛的頭顱滾下台階……便輾轉不能再睡,心裏不知是個什麼滋味。也不知這算不算也是婦人之仁……”┇┇
劉徹慢慢的看著他在玉蓮春香中的變化,慢慢蹙起眉頭體會他的寒眸子,他確實還是個黃口小鷹,他的翅膀確實還太柔嫩,他也確實還隻是個實心眼兒的孩子,劉徹輕輕的摟過他,靠在自己的肩頭,慢慢的摩莎他的脊梁……很久不說話……
這異常安靜溫柔的懷抱,衛青在十五年的記憶中竟尋不到一個過往,父親不用說,就是母親也從沒如此摟抱過他。他一時間有些失神的依偎在劉徹的懷裏,壓抑很久的眼淚打濕了劉徹肩頭的衣襟……
“衛青,朕十五歲時,確實沒有殺過人,但算到而今,死在朕手諭之下的不知有多少……朕的兩位老師,都是朕親手送上路的……當時,朕趴在廷尉署的地牢台階上哭……可沒有一個人,這樣抱過朕……雖然手起劍落的不是朕,但還不是一樣嗎……不過,這多年來,朕在這枉死鬼的屍首上,還是明白了很多道理。衛青,沒事了……你打得是一個漂亮仗……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