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簡單張不開嘴,說不出口,是他根本不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麼……他說不清,說不清又變成無話可說……那他霍去病還剩下什麼!!舅舅!!!霍去病被自己壓瘋了!
他於是沒有節製的酗酒縱欲,那些豔麗的胡姬全成了他發泄的對象。可他從不讓這些女人留宿他的榻上,每當他在酒醺的顛鸞倒鳳下折騰得再沒了力氣,便趕走身下的胡姬,一個人大敞四開的撂在榻上。靜夜,他的眼淚無聲的流……那時他胸口說不出道不出的悶痛,夜……他又想起了那萬裏綿延的祁連山,和那峰巒下萬古恒常的弱水……
還不如死在戰場上……可死了就再也見不到……
兩個月來,他艱難的從沉醉中醒來上朝。他尤其小心的洗漱。他怕,怕見到舅舅被他看出來自己前夜酗酒。如果他覺得自己的酒氣還是下不去,他就會很晚到朝堂,悄悄看著舅舅進去了,自己再蹭進去,遠遠的坐著。
舅舅……他再一次茫然無措,卻是從未有過的孤注無援,隻能獨自挨這無助的淹煎……
……
衛青氣得早忘了冷,就記得霍去病和他說的宅子的位置,不一時就到了。衛青根本沒心情看他府邸的門口裝潢,風雪中,就聽見一派胡地歌舞隨著雪花飄出來。
天晚了,那大門緊閉著。衛青下了馬,牽著馬上了台階。還什麼叫門,衛青一腳踹過去,那門高厚且大,一腳沒踹開。衛青真火兒了,哐哐!!幾腳踹得門上的木屑塵土都抖落下來。
裏麵歌舞聲太大,家院都沒聽見。衛青奮起一腳,門閂“哢”的一聲斷了,大門豁的一下敞開。裏麵樂舞聲震耳欲聾,樓蘭奇異香熏的味道隆隆撲麵。
衛青臉都氣白了,拉上玉兕騘,跨上馬,闖進去。
才有家人發現了他,但都沒見過,“什麼人?!驃騎將軍府也敢闖?!”
衛青根本沒言語,騎著馬就往裏走。
“站……”家人從事本要攔,一看他器宇不似一般人,再看他那怒惱的神情,真格慎人,英睿沉穩的臉上竟帶著殺氣。
他畢竟是沙場上指揮千軍萬馬,幹戈血沫中一路殺過來的人。嚇得一幹家人全目瞪口呆的僵在那裏不敢動。隻有幾個膽子略大的,慌忙跑進去報信。
“驃騎將軍!將軍,不好了!!”
外麵雪大風寒,屋裏暖香春濃,胡姬歌舞正在熱鬧之時,這熱鬧讓霍去病更覺得心中空蕩蕩的,沒有知覺。那個最受霍去病寵愛的樓蘭美人,正給酒醺的霍去病倒酒,端著酒杯銜了一口,笑著往他嘴裏送,霍去病不耐煩的推開她。
屋門突然開了,跌跌撞撞跑進一個家院,嘴裏大叫“不好”!驚散了胡姬歌舞。
霍去病心裏正煩,一下掀了桌子,“吵什麼——什麼人在外麵!!!”
衛青立馬在院中,聽見他酒醺的大喊,火氣直衝腦門兒,破口而出“衛青!!”
霍去病登時酒醒了一半。
“孽障!!你給我出來!出來!!”
霍去病沒敢動,大腦一片空白。
“滾!叫她們滾——” 衛青真急了,“霍去病!出來——”
“滾!都給我滾!!”霍去病一嗓子號出來,心裏說不清的壓抑頓時如跌落懸崖的瀑布,隨著吼出來,變成放聲大哭。
胡姬豔婢紛紛從裏麵跑出來。隻有那個樓蘭美人還在霍去病身邊,見他如此大哭,這樓蘭美人也慌了手腳。
霍去病躲在屋裏的哭聲震得天響,整個驃騎將軍府沒有一個敢出氣兒的。
衛青氣得渾身發抖,立馬在當院中,雪花落滿他的頭發和肩背,他的手腳凍得漸漸沒了知覺,頭腦也一片空白了。從小長到大,隻有假裝嚇唬他、佯嗔他兩句就完了,出了那次出征前比劍給了他兩下,還從沒真和他動過氣。
……
不知過了多久,霍去病漸漸哭不動了,那點兒酒勁兒也發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