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來看演出?”
“稿子要不要我寫。”
“今天采訪怎麼樣...”
所以陳燃的實習生喜歡她,這件事我早早就知道了,甚至可能比小繆自己意識到還要早。
後來下了很多衝動的決定,多多少少和這相關。比如匆忙去鄉下找陳燃“相親”。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家小飯店。牆角的破電視音量時大時小,桌麵油跡發亮,老板娘一臉看戲神情,她女兒晃得椅子吱吱嘎嘎...
一碗沒味道的麵。反正我是沒吃出味道,一直在心裏構思等會兒怎麼開口。
沒底,隻能強裝鎮定。她不會知道自己說“滿意”的時候,我心裏長舒出一口氣。
真正有點麻煩,是實習生的音樂節告白。
我那天一整天的課,從早到晚。下午課間的時候,前排的幾個女生聚在一堆看手機視頻,不時發出尖叫。
能隱約聽到視頻裏的音樂聲和起哄聲,我以為她們在看明星演唱會,直到聽到一個女生說:
“這個陳燃也太幸福了吧!到底是誰啊...”
我胳膊撐在講台上,往前探身:“在看什麼。”
“顧老師...”幾個人抬起頭,以為吵到我了,忙不迭關掉視頻:“沒什麼...一個音樂節視頻。”
“...陳燃?”
“哦,不是她唱的”,在學生眼裏,我不認識一個明星,“這個陳燃是告白對象,有個樂隊主唱在音樂節當眾告白。”
說完又小範圍興奮起來。
“嗯”,結束這段對話,“快上課了。”
回辦公室就找出這段視頻看了,正是昨晚我們離開之後的事。
當時有點煩躁。反正晚上選修課進度也一直超前,隨手找了個沾邊的電影放放。
我坐在講台上對著電腦。這部片子看過很多遍,那時卻完全看不進去,很累,一直在走神。
聽到底下有個男生接電話,才被拉回來,看到陳燃傻乎乎坐在旁邊,目送人家直到出門。
她回過頭正好跟我對視,好像在說“終於被你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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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起來,求婚也是一件讓我頭疼的事。
在一個傍晚,我去射箭館找孫一舟聊天,想要問問經驗。他之前有數段戀情幾乎走到談婚論嫁。
這人出了幾個點子都被我否決。我說藏在數學公式裏,也被他嘲笑。
無奈之際,陳燃的主編來了電話,於是有了後麵的“會議重現”。我其實覺得這個方式過於戲劇和公開化,求婚應該是兩個人的事,並不需要觀眾。
但稀裏糊塗被說服...說到這,突然覺得會不會因為受實習生告白的影響,潛意識裏有一較高下的想法,也未可知。
再後來出國,小半年隻回來一次。課題是我主導的,聯係上合作研究是係裏的功勞,於公於私勢在必行,但決定下得並不容易。
第一次見陳燃哭得這麼狠...不提了吧。我在新加坡呆了半年,幾乎沒有出過學校,生活兩點一線。現在回想那段時間過得很快,但當時就好像有人調慢了我的時鍾。
再次回國,隻用了一天就決定留下,和課題組開了幾次會終於把事情辦妥。後來陳燃問我:“因為她把研究斷了不可惜嗎?”
怎麼會可惜。數學存在我腦子裏,陳燃不止如此,她必須要在我身邊才行。
“顧軼啊,我有這麼好嗎...”陳燃絮絮叨叨:“不務正業,不思進取,好吃懶做,該圓滑的時候軸,該正經的時候馬大哈...”
她說這話的時候,仰麵捂著眼睛,聲音有點啞,隨情緒波動。
我聽笑了,她有這麼好,但自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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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燃就寫到這裏,屏幕上停留的,是進民政局之前的片段。
我確實隻看了這一頁,但在電腦前坐了兩個多小時。
晚上12點多,一側頭,能看到她睡著的臉。
輕手輕腳把電腦關上的時候,我在想,這個故事裏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慢慢我都會告訴她。